夜色之下，竟就这样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向来铁石心肠的她，才会选择在一天之内连续杀了两个。
    她眼神淡淡的看向苏冉，即使唇边笑容娇美，但是眼底却丝毫没有愉悦之情。
    少年脸上的惶恐不安，是那么的刺眼。
    “姐姐......我把他杀了，你开心了吗......？”苏冉又问了一遍。
    像是害怕少女不相信，她回身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土，献宝似的捧到少女跟前，“姐姐......姐姐......你开心吗......”
    她小心的举着灰，想要证明，又害怕手里的灰会弄脏少女身上的衣服。
    每一步都是试探，小心翼翼。
    “姐姐......你开心了吗......？”苏冉颤抖着，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你是开心的吧......是开心的吧......”
    “苏冉。”
    颜棠喊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呓语。
    苏冉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向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少女，少女的脸上笑容甜软又凉薄。
    像是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让她冰冻。
    手不断颤抖着，灰土从她的手指尖滑落，飘散于风里。
    她连忙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迷茫的看向少女，喃喃：“我杀了他的，我真的做到了，我把他杀了的......”
    少女轻轻一声叹息：“我看到了哦。”
    像是嘉奖一般，少女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少年的脸颊。
    少年的脸上立刻浮现几丝欣喜和松懈。
    他小心的握住少女的手指，眼神忠诚，“那......姐姐......你开心了吗......”
    他执着着问出一个答案，只为了少女能兑现她的承诺。
    苏冉不想成为贺时裕或者唐雅，她知道少女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她知道自己十恶不赦，但是她还是期盼着，期盼自己能够得到赦免。
    少女轻轻皱起眉，看着少年瞬间紧张的神情，眼中有恶意闪现。
    “还是不够开心呢......”
    感受着握住自己手指的手逐渐僵硬，她如叹息般缓缓开口：
    “冉冉，你还记得你逼我给你下跪的时候吗？”
    “记......记得......”
    苏冉结结巴巴的回答，神色紧张又伤痛。
    下一秒——
    “跪下。”
    “向我忏悔。”
    少女冷眼看着她，眼中的寒冰有如实质。
    苏冉浑身战栗，那种由心底升起的恐惧让她无力拒绝和反抗。
    双膝接触冰冷坚硬的地面，她缓缓跪下。
    “对......对不起......”
    “姐......姐姐......对......”
    “不许叫我姐姐。”
    苏冉身体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女。
    她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嗓子间如针扎般疼。
    “颜棠......对不起......”
    她艰涩的说出这句话，像是斩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所有的联系。
    “这样......够了吗......姐......你开心了吗？”
    她想要伸手牵住少女的裙子，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满是血污。
    颤巍巍的收回手，使劲在衣服上擦拭却好像擦不干净。
    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她的腿边响起。
    “跪上去。”
    她怔怔的看向少女。
    少女面容冰冷，发布着命令。
    她想了起来，以前她也这样命令少女，让她跪在玻璃渣上，不允许发出一声痛呼。
    肉眼可见的，她的眼神衰败下去。
    她毫不犹豫的跪上了玻璃碎片，玻璃扎入膝盖和小腿，鲜血淋漓。
    “你知道规矩的。”
    少女的声音响起，她立刻死死咬住唇，抑制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呜咽。
    她不敢动，亦不敢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
    只能老老实实的跪在玻璃碎片上，她害怕少跪一分一秒都会惹得少女不快。
    她在赎罪，所以她要竭尽真诚。
    直至跪到双腿麻木，失去了知觉，她才敢稍稍抬起头，看向少女。
    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颤抖着道：
    “颜棠......你......你现在开心了吗......”
    “现在......现在够了吗......”
    颜棠低头看向她，少年的脸色苍白脆弱，眼神可怜无助。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蹲下，伸手轻轻的抱住了对方，握住对方的手。
    “冉冉啊......”
    苏冉的身体轻颤，鼻尖酸涩，身上的脏污让她不敢如此亲密的接近少女。
    “姐姐......”
    “还不够哦......还远远不够哦......”
    胸前忽然冰冷，少女的手握着她的手将匕首坚定又心狠的送入她的胸膛。
    少年的瞳孔巨缩，破碎的血色一瞬间在他的眼中弥漫开来。
    “姐姐......你说过的......杀了贺时裕就开心的，就和我永远在一起的......”
    “唔！！！”
    匕首越发深入，剧烈的痛让苏冉说不出话。
    她瞪大了眸子，眸中的浓郁凝固的血色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血色渐渐涌动、消散......
    皮肤上的黑色血纹也肉眼可见的褪去......
    颜棠松开手，少年的一只眼已经完全恢复成普通的黑白两色。
    少年僵硬费力的抬起另一只手，握住匕首柄，狠狠刺入。
    平地刮起大风，一阵不甘的哭诉在风中尖喊——
    “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