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我那堕仙夫君后悔了 第202节
    白茸呆呆地站在风中,衣裳和肩都是说不出的单薄。
    她一动不动,没有挪动位置,眼神看向他。
    熹真眼圈已经一点点红了:“你到底还想要如何?”
    既然不是嫌弃她。
    为何如今是这般态度?
    她说:“你……你真的是九郁吗?”
    “若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逼迫我承认,有什么意义?”
    那一颗樟树被他力道震得落叶纷纷。
    他胸口还在不住剧烈起伏。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老妪牵着小孩的走在那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上,背影已经变成了两个小小的原点,逐渐缩小,成为视野里的两个点。
    意识到白茸也在看他们,在看阿墨的背影时,他的眼睛,忽然像是被灼伤了一般。
    他胸口不住起伏,一直按压的情绪,山呼海啸一般,终于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完全爆发了出来:“你成日和他在一起,和他那样的好,你知道,你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吗?你知道他父母是谁吗”
    白茸思绪有些迟缓,不明白,为何话题会忽然变化到阿墨身上去,她停止了几:“他说不能讲,是不是你的那个亲戚?”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阿墨和九郁的五官原来那样肖似,神韵可以说是极为接近。
    听到这句话,他整个人似乎都被彻底烫伤了,他笑:“是,是。”
    声音越提越大:“我若告诉你,他就是我的儿子,我亲生的儿子,你该如何办?”
    这一瞬,世界似乎都只剩下呼啸的晚风声,和雨水从叶子上滑落的声音。
    “你……你的孩子?”白茸觉得自己脑子似乎都是迟钝的。
    “是,我亲生的儿子。”他面容上都是雨水,看起来,那一张工整俊秀的面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怕的狰狞。
    那混乱的一夜,他自己不记得是如何开始的。
    那个女人的模样他也记不起太清楚了,依稀记得,似乎是某个小部落的一条青蛇,也算清秀漂亮,当年在阴山王妃身边做过侍女。
    他喝了一点酒,夜间迷迷糊糊回了房,
    忽然觉得有些仙天旋地转,随后睡着了,做了梦,梦中,像是回到了和绒绒的新婚夜。
    在他们的婚房。
    她穿着嫁衣,等着他来掀开盖头,容颜十分娇羞。
    他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浑身都是发烫的。
    他完全没经验,但是知道,自己的发情期已经被唤醒了,对于成年公兽而言,这样的本能和需要吃饭喝水,进食修行一样,难以克制,可是,他也不需要克制,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正在他怀中躺着,他为什么要克制呢?
    一整晚,循着本能,他体验到了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翌日清晨,药力清醒之后,九郁费力睁开了眼,随之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室内,他看清怀里的女人,瞬间如遭雷劈。
    那侍女从卧榻上滚了下去,被他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发颤。
    后来,他才知道,她竟然是被自己母亲给他亲手下的药。
    包括这个女妖,也是阴山王妃亲自选出来的。
    他整个人都几乎瘫软。
    王妃说,如今部族已经如此,他需要娶妻生子,需要给部族延续后代,将族人血脉传递下去,况且,是如此珍贵的九头蛇血脉。他们已经再经受不起风险。族裔不保,他们需要为阴山留后。
    是他无能,让族人变成这模样。
    他能如何办?
    看到从前美艳高贵的王妃变成如今模样,憔悴苍老得像是一个老妇,他还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他浑浑噩噩了许久,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后来,他得知,那个侍女怀孕了。
    就在那一晚。
    他的第一反应是,让她去打掉那孩子。
    侍卫小心翼翼说:“少族长,是否要派些补品送过去?”
    原本报信的侍卫以为这是一件喜事,阴山太久没有办过喜事了,正好需要这样一件喜事,可是,看九郁这神情,他极为意外,也不敢再大张旗鼓的建议封号和赏赐了。
    这一句话,让他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是。
    他如今有什么资格,去叫他们打掉那个孩子?
    王妃染了重病,她一辈子没有吃过苦,和阴山王极为恩爱,在当年他积劳成疾去世之后,其实他就隐约有预感,她也不会再活很久了。
    他像是一个木偶,在屋檐下站了一晚上。
    后来,他继续率族人逃亡。
    十月之后,阿墨出生了,又过了一段时间,阴山王妃去世了,死前握着儿子和孙子的手,一句话都没说。
    他满足了她死前的最后一个遗愿。
    后来,他带着族人找到了九重霄,开始在外仙界定居下来,各种族混居,开始形成了新的蛇域,只是他不再担任阴山王,而是改换了长相和名字,开始作为熹真生活下去。
    这孩子他看着便觉得厌恶,甚至不愿意给他取名。
    最后,是玫姨给他起了个叫阿墨的名字。
    这个故事实在是太长并且出乎预料,白茸安静听着,一直一言未发。
    “那个姑娘在那?”白茸轻轻说。
    熹真僵硬地说:“染了疾,去世了。”
    那女子是族中血脉,是他母亲刻意挑选出来的,身份低微,无父无母,但是模样性格血脉都不差,他对她模样甚至已经没有了太多印象,孩子生下来后不久,那女子便染了病,他想办法,用名贵的药吊着她的命,吊了一段时间,最后,她还是去世了。
    他对这件事情谈不上多伤心,只是觉得自己尽了自己应该尽的责任。
    白茸眸中划过一点不忍:“她也是个可怜人。”
    作为女子,她很能理解那个可怜女妖的命运。
    九郁完全没想到她会这般说。
    他看向白茸,音色很平静:“听完了,你如何还不走,是不是很厌恶我?”
    如今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已经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
    他还有什么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白茸摇头。
    大家都是迫不得已,被命运裹挟到这一步,况且,她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九郁呢?
    况且,站在他的角度,她完全可以理解他的选择。
    甚至,他到这一步,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一起都讲明白之后,她也知道了,阿墨为何会一直这般,心中对他升起了一股浓郁的怜爱之情。
    两人站的很近。
    九郁今日也是因为情绪失控,或许是因为这清明的雨,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对她说了什么之后。
    他紧紧抿着唇,转身要走。
    白茸叫他:“九郁!等等我”
    “你都已经知道了。”他神情很平静,“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你也没必要再找我。”
    白茸温和地说:“为何就不能来找你呢,这些也都不是你自己情愿的。”
    她也不会觉得这些事情算是人生的污点。甚至对他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怜悯。
    他神情巨震,甚至已经停下了脚步。
    “阿墨很可爱,也很可怜。”白茸说。
    “你不应该这样对他。”
    孩子是无辜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是自己选择的,并且,他如今这样小,无人关爱,母亲去世了,父亲也不认他。
    白茸走近了一些,九郁的手垂在袖下,手背皮肤紧紧绷着,绽出一条条青色的筋来。
    他看着那样的可怜。
    白茸想去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可是,没等她握住。
    熹真猛然想抽回手,他腰间挂着的那刀鞘一起被带动,在她细白的手背上一抽,便烙下了一道红痕。
    他迅速安静了,看向她的伤处。
    白茸将自己手背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宽大,她的手掌纤小。
    他明显很紧张,白茸安抚一般,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而是在他手背上轻拍。
    她很平静,甚至觉得心中非常祥和。
    他的眼圈就这样一点点红了,这样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情绪终于已经再没法压抑住。
    “要是想哭,便哭吧。”她温柔地说。
    她的手掌是如此纤细柔软。
    那一颗,他想到了曾在人间见过的神女祠。
    神女像便是如此,如此洁净,如此祥和,俯瞰着世间万物。
    像是没有任何污垢,像是可以包容一切,可以容纳你所有的肮脏和脆弱。
    他终于没控制住,一股大力,已经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她感受到,他的眼泪沾湿了她的鬓角和衣领。
    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爱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