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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她在程府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
    冷风吹散了几分热意,玉芙忽然想去一趟护国寺,今日她来的巧,寂云大师正好在寺里。
    玉芙心头愈发紧张,忍不住道:大师,我想算命。
    原来是夫人。寂云双手合十,目光始终温和。
    夫人远道而来,想要算什么命?
    二十三年前,腊月二十八,那一夜,大师可知发生了什么?
    玉芙声音有些发哑,目光却坚定。
    她的手心微微捏出了冷汗,却没有丝毫退缩。
    寂云缓缓抬起了眸,眼中有些复杂,他迟疑了片刻,缓缓道:夫人或许已经有了答案。贫僧还是那句话,万不得已时,要以自身为重。
    室内檀香袅袅,玉芙一颗心,却猛然跌入深渊里。
    果然。
    果然。
    一个人为何能性情大变,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彻底换了人。
    一想到这半年来的同床共枕,以及她全心全意的信赖,理智的那根弦紧紧崩起,玉芙揉了揉额头,忽然疲惫至极。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回院子里的,来来往往的所有声音仿佛都入不了耳,只记得,胸口间的沉闷与窒息,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娘子娘子
    在一片嘈杂热闹的喧嚣声里,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刻。
    一辆漆黑低调的马车从裴府后门进来了,车帘缓缓打开,露出一张俊秀冷白的面容来,那人踏雪而来,身上的狐裘明净柔软,他一下车,便轻车熟路去了裴府书房。
    宣堂亮丽的屋子,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相对而坐。
    一个穿着白衣,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袍。
    明明暗暗的光影里,黑衣男子看着眼前人许久,俊美的面容挂起一抹讽意,轻嗤出声,我的好哥哥,你终于肯出现了?
    月华落下,清透的光影照在白衣男子衣袍处,衬托的他孤高沉冷,闻言,他蹙起眉,声音里透着一抹不容置喙,沉声道:凉州陆家,与你有何关系?
    裴宿洲有些惊讶,他设想过无数次与这位哥哥见面的场景,或许对方会惊诧于他的存在,或许对方像他一样,会讨厌他,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有表现出意外,也没有表现出他想看到的任何反应。
    他似乎对他彻底不在意。
    他冷冷勾唇,陆括,是我的义父。
    裴瑾珩一怔,毫不意外的答案,他敛了敛眸,望着眼前万分熟悉的脸庞,到口的指责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良久后,他叹息,似是妥协,宿洲,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呵。裴宿洲冷笑道: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问的呢,我的好哥哥。
    气氛似乎陷入了僵持。
    正如外头的天气般,阴云密布。
    玉芙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面,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一个温柔浅笑,像初见那般,轻轻朝她伸出手,阿芙,来我这里,我才是裴瑾珩。
    另一个,则满目阴沉,他站在一片雾气中,俊美的容颜上一片狠戾,修长的指尖轻轻捏着一片薄薄的小衣,恶劣开口,阿芙,你莫忘了,这些日子,是谁夜夜同你宿在一起。
    阿芙
    阿芙。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唤她,她捂着胸口往后退去,蓦然回首,只看到,身后万丈高崖,无底深渊。
    一片看不见的黑。
    娘子?娘子?似是过了许久,玉芙突然听到,耳边有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复杂的睡梦中唤了回来。
    睁开眼眸,玉芙看到,兰卉正担忧的望着她,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兰卉替她掖好被角,语气温和。
    娘子怎么了,这几日总是这样嗜睡,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替娘子把把脉。
    不必。玉芙脑袋似有千斤重,她从床榻上坐起来,胃间那股恶心的感觉又翻涌了上来,她手脚有些无力,却仍旧淡淡道:世子呢?
    兴许在书房呢,奴婢听说,这几日世子一直在忙着。
    闻言,玉芙蹙了蹙眉,她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无论如何,一切仅凭她的猜测还是不够的,她想要见他,想要听他亲口说。
    或许一切只是她的臆想。
    根本没有什么替代之说,她嫁的人,自始至终都是裴瑾珩。
    玉芙自己安慰着,心头那抹不安才消散了些许。
    外头天寒,下过雪的路面有些湿滑。
    她身子虚弱,腰腹间更是酸软一片,可是一想到脑海中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她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一个是初次见面便极其温润的世子。
    另一个,则是与她朝夕相处同榻而眠的夫君。
    她日日唤夫君的人。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一刻,玉芙忽然有些迷茫,若是一切都如她所想,那真相被彻底撕开,她该何去何从呢。
    她该是埋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