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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 第30节
    ……
    一场又一场落雨过后,天色渐渐透黑。
    屋外冷月无声,风摇月影,皆是夏日里罕见的凉意。
    屋里将冰块撤下了,也不见闷热。
    桂娘见到盈时四肢健全的被仆妇们送回来,险些腿一软就要趴倒下去。
    满肚子的话如今只成了抱着盈时哭:“小祖宗!你跑去哪里了?有什么事儿也不能闹着寻死啊!我们一群人找你找了一个下午,你想要急死我不成!”
    盈时被雨淋了一下午,又在山洞里躲了一下午,身上衣裙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如今走回来的一路,浑身又是湿哒哒的,能拧出水来。
    她鼻子堵了,呼吸不通畅,难受的紧。
    可前院送盈时回来的仆妇们将她送回内室,却也不走,连桂娘给她脱下裙子外衣,擦头发她们都不避开。
    盈时身上接近半,裸,桂娘放了温水正是火急火燎伺候她进去沐浴,她们在一旁候着竟仍是没避让的意思——仿佛要亲眼看着盈时沐浴。
    盈时纵使脸皮子近段时日练的愈发厚实了,被陌生人盯着也是受不了,她双手环胸抱紧自己的贴身小衣,羞涩的叫她们退下:“我这里无事了,你们快回去吧。”
    桂娘明白过来,也遮着盈时叫她们出去。
    可送盈时进来的那两个仆妇却道:“是公爷吩咐奴婢们伺候在娘子身边,寸步不离的。”
    盈时:……
    二人警惕观察着盈时的一举一动,仿佛担忧她继续寻死一般。
    盈时只觉得自己栽了,这回是有嘴说不清。
    才想法子送走了韦夫人的眼线,与自己丫鬟嬷嬷们肆无忌惮的好日子没过几日,又来了梁昀的人?
    可眼下她已经是有气无力。
    一整日心神紧绷,穿了一日的湿衣,回了昼锦园还没两刻中盈时就察觉自己浑身不得劲。
    她晚上连饭都吃不进去,起先只是觉得牙齿酸,酸溜溜的。接着察觉浑身没有力气,盈时糊弄了两口汤水,便浑身疲惫的跑去床上睡觉。
    这一睡,她只觉越睡越热。
    心闷,头也疼……
    她很渴,她唤着春兰,唤着香姚,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
    梦中与现实仿佛隔着一道屏障,她的嗓子好像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响。
    盈时几乎耗费全身的劲儿才睁开了眼睛,她挪着身子爬起来想自己下床去寻水些喝,却不想浑身软绵绵的无力,只觉得头极重,重的抬不起来。
    脚底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一声闷响,她竟是身子一歪,直直从床榻上翻了下去。
    桂娘听了声儿,连忙叫醒睡熟了的香姚春兰,三人跑来内室里将盈时费劲儿重新搬去床上,火急火燎寻府医过来给瞧病。
    大晚上的,昼锦园灯火忙的彻夜未歇。
    忙着开药方,忙着抓药。
    岂料汤药还没送来盈时跟前,盈时已是吐的昏天黑地。
    她最后一丝理智忍不住心里后悔起来,后悔不该不听梁昀的话。
    梁昀让她早点回去,说她浑身染了雨水,若是不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只怕是要生病。
    她那时心里还吐槽着梁昀的乌鸦嘴呸呸呸。
    这下好了。
    真叫他这张乌鸦嘴说中了。
    盈时浑身热的厉害,却仍是冷汗津津。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控制不住的想起前世临死前的绝望。不也正是这般……
    “好难受,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
    梁昀派过去的仆妇们压根儿没听明白阁里的情况,便惊慌失措地跑回来。
    她们得了公爷的吩咐要她们仔细照看三少夫人,看紧她的一举一动。
    虽未细说,可二人也知公爷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怕这位三少夫人晚上回去又想不开,又要寻短见。
    白日里有人瞧着,寻死可不容易。
    可晚上黑灯瞎火的,若是真生了寻死的心必然是怎么也来不及救的!
    方才隔着门房,她们听的也不真切,只依稀听见那群丫鬟们嚷嚷着好像说什么死不死的,又是去请府医。
    二人吓得都没敢细听下去,一人继续盯梢,一人赶忙跑回了梁昀院里报信。
    “不得了了!三少夫人好像又不好了,都闹到请府医过去了……”
    门前仆妇的悄声传禀,没惊醒睡得死人一般的章平,反倒是惊醒了梁昀。
    梁昀往肩上披上一件长衣,跨步出去。
    ……
    女眷住的屋里,打扮布置精巧典雅。
    不同与梁宅其他肃穆庄严的角落。
    一炉鎏金兽首香炉里,丝丝缕缕的淡青色暖烟徐徐流淌。
    珠帘半遮间,月光透窗而入,照在半垂的藕粉色幔帐上,隐约透出里面的玲珑身影。
    四周闷热而潮湿。
    盈时睡梦中蛾眉紧蹙,脸颊被烧的嫣红一片,蜜桃儿一般。乌发上沾了汗水,紧紧贴在那截莹白玉颈之上。
    她似乎鼻塞住了,气息虚弱,像那香炉上蹲坐的小兽一般,每一回喘息胸前都起伏的厉害,咻咻的喘着气。
    桂娘咬紧了牙,各种法子都试过了,也没法子将药往盈时嘴里灌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娘子她怎么都喝不下去……”
    第27章 喂药
    盈时总也忘不掉年幼时的点点滴滴。
    轻飘飘的那般不真实却又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年幼场景。
    她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风流倜傥相貌俊美的世家子弟,当年想要嫁给陈郡阮郎的娘子如过江之鲫。
    阮郎饱读诗书,雄心抱负, 十八岁入朝廷为官后颇有阮家祖上之遗风。一路升迁, 官路顺风顺水,二十出头的年纪父亲就做了持节使。
    他替朝廷出使各域,游走各国, 结交各方英雄好友, 后来更是与梁冀父亲成为莫逆之交,叫两家小辈订下了婚约。
    元和三年,父亲升任平州别驾, 却因平州治下不太平边境交界处战乱频发,父亲上任未久赶上兵乱, 父亲死守殉城,母亲毅然决然从夫而去,自刎殉情。
    二人死守殉城,感人至深的爱情为人津津乐道,令人心生敬佩。
    可唯独于盈时而言,他们是那般的残忍——多残忍的父母啊,才能将年幼的孩子抛下。
    盈时那时约莫只有三四岁,甚至更小,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年纪。
    她脑海中甚至寻不出一丝一毫关于父母的记忆。
    她对父母所有的印象, 所有的听闻, 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小时候, 桂娘时常告诉她,她的父母有多喜欢她。
    “头生女,可是掌上明珠。”
    “你父亲每日出门时都抱着你不舍得撒手, 常言道惯子如杀子,可只你父亲不听。”
    “那我母亲呢?我母亲待我好不好?”年幼的盈时扬起唇角,期盼的眼睛看向桂娘。
    桂娘笑着说:“好啊,十月怀胎生了一天两夜生出来的,姑娘待你如何还能不好了?只是你娘没你父亲那般惯你,你父亲做慈父,你母亲自然只能做严母了,不然你还不是闹上天了。”
    小小的盈时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蛋,她每回在听见桂娘说父母时,总是笑嘻嘻的,闭上眼睛幻想着,幻想她们还在身边的样子。
    盈时其实有时候十分怨恨他们,怨恨他们的无情,她才不要什么英雄父亲,母亲。
    她宁愿她的父亲是贩夫走卒,宁愿他们是卑贱的奴隶,宁愿他们是大难临头弃城而逃的败将,只要他们活着。
    而不是现在这般,一家三口阴阳两隔。
    他们留下生前身后名,却留自己在世间受尽委屈。
    是啊,盈时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她从来不知被父母疼爱是什么滋味。
    桂娘是很疼爱着她,她没了母亲,桂娘便是她亲生母亲。
    可她们终归同母女不一样。
    桂娘对她的好多是藏在心里,人前人后主仆有别,她从不会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举动。
    盈时小时候没见过时,并不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什么不同,少了什么,日子稀里糊涂的过着挺好。
    可那年,盈时看到叔母抱着新生的堂妹,笑得那般温柔美好。
    原来,往日里教导她规矩时严肃到不容许她出一点错的叔母,也会那般亲昵的抱着堂妹,去蹭堂妹柔软的脸颊。
    哪怕堂妹的口水弄脏了她新做的衣裳,哪怕堂妹长得不好看,又格外的好哭,哭起来是惊天动地,她都舍不得呵斥堂妹一句。
    叔父每回下朝回来后,都会将堂妹高高抱起。
    盈时那时才猛地意识到,原来父亲母亲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叔母不是她的母亲,叔父也不是她的父亲。
    她只能在暗处偷窥着旁人一家三口的幸福。
    后来,盈时再大了一些,她就不会再想这些叫她不开心的事儿了。
    她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她要赶紧嫁给梁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