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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南蓁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身体后仰,慢慢从他的圈禁里退出去。
    漆黑的卧室,两个人在床上对看。
    一个捂着领口跪坐在床角。
    一个烦躁地反身靠在床头。
    暧昧的味道没有停止发酵,冷空气逐渐消弭,高温反而更让人受不了。
    半晌,黑暗里,陈厌先开口:“你下午去了哪。”
    南蓁想起包里那两份协议,抓着领口的手一下松了一瞬,又再抓得更紧,“见个人,谈点事。”
    “什么事。”
    她不说话。
    过了片刻才问:“该你回答我,你下午打电话去馆里做什么?”
    陈厌:“你手机打不通。”
    好一句废话。
    南蓁坐到床边,耐着性子问,“找我做什么?”
    那头的人似乎皱了一下眉,但还是答:“我过几天要出差。”
    “去哪里?”
    他没说。
    南蓁换了个问题,“去多久?”
    他还是没说话。
    南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起眼猛地看过去,昏暗里,他浸在夜色里的脸连呼吸都没有,“陈厌?”
    感觉到他的眼慢慢看过来,迟缓,极其深沉。
    他晦涩的眸光太复杂,南蓁一时看不懂。
    她轻声问,“你想做什么?”
    沉默半晌。
    陈厌没有瞒她,“纪维知的老婆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说起这个,南蓁还有点想笑,“今天有人跟我说,你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不是真的吧。”她笑着问。
    陈厌说当然不是,单芳丽只是想激他,他还没有变态到能接受这种事。
    南蓁说,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电还没有来。
    空调的冷气快要消失了。
    南蓁裹着浴袍,背后出了汗,贴在身上冷津津的。她抱紧手臂,声音有些抖,“单芳丽很在意这孩子吧。”
    陈厌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他说过,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毁掉他们在意的一切。
    他要怎么毁掉这个孩子呢?
    南蓁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好像梦里发生过,或者她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沾满血腥的陈厌,湿漉漉地看着她。
    她不记得这臆想的由来,只是心里总是隐隐有这样的预感,陈厌的内里就藏着这样可怕的怪物。
    能吞噬一切。
    她缩着肩膀抖了抖。
    陈厌从床头爬过来,抱住她,他体温没有一开始的炙热,温温的,熨帖着她的脖子和脸颊。
    鼻尖开始泛酸。
    她仰起脸,看黑暗里他深沉的样子,一股没由来的心慌突然占领她。
    她抓住他的衣襟,又一次问他:“陈厌,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把美术馆转给向隅,如果你不舍得天幕,那就在别的地方再建一个分部,嗯?”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她。她已经知道他不会答应她。
    陈厌的目光越来越深,深到她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他说,“等我做完这些事情,我们就走。我会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南蓁皱眉,抓着他的手收得越来越紧,“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现在?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游阿姨已经死了,陈伯伯也……他们让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过他们,也答应过你,以后我都会陪着你,这样不好吗?”
    她急切的视线猫爪一样把他的心挠得稀巴烂,他又痛又舒服,他用力抱她,吻在她耳边和发间,他好爱她,爱的可以马上就死掉。
    “你会陪着我就好了,你永远陪着我就好了。”
    他不断重复这一句,细密的吻逐渐变得滚烫,像一把火,烧掉理智和现实,只留下欲/望和梦境。
    他还是没有答应南蓁的请求。
    她明白。
    对陈厌来说,她当然是这世上重要的存在。
    只是现在,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
    南蓁闭上眼,感受他沉醉的索取,眼角一滴泪滑落,没进浴袍的白绒里。
    这夜的雨,下个不停。
    -
    陈厌第二天走的很早。
    他的出差开始了。
    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回来的日期。
    临走前,他跪在床边,俯身吻南蓁鬓间的发,温柔的不像他。
    他仔细叮嘱,最近就在美术馆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去,少上网,少看新闻,他每天都会跟她通电话,同样的,她也要让他知道她有乖乖待在家里。
    南蓁说好。
    陈厌笑起来,山泉一样干净凛冽,他亲了亲她的嘴唇,然后起身离开房间。
    大门开合的声音传进来,南蓁下床,给昨天的律师发了条微信,约在上午的十点。
    时间还早,律师没有回消息。
    她放下手机,走到阳台上,看楼下停了辆黑色的商务车。
    不多时,陈厌出现。
    他穿了身简单的灰蓝色衬衫,没系领带,他年轻的面孔更适合这样休闲的打扮,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似乎是有所察觉。
    上车之前,陈厌抬头望上去,阳台上空空如也,敞开的玻璃门后,纱帘随风飘浮。
    他不记得是不是自己打开的阳台门,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甚至几天后都还想。
    等他想起来,他从来没有碰过阳台门,那天的感觉没有出错,南蓁在阳台上送了他。
    心突然变得很柔软。
    他想给南蓁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一个陌生的律师突然打给他。
    “陈先生您好,我是南蓁女士的代理律师。我姓田。”
    陈厌黑眸微怔。
    “下面我将代表南蓁女士,对你宣读以下内容:——”
    陈厌,我知道你的决定和坚持都有你自己的理由,过去那些伤害无法磨灭,也无法回避。你没有错,错的人从来不是你。游阿姨也好,陈伯伯也好,他们辜负了你,让你承受许多本不该你承受的伤害,你恨他们,我能理解。但我同样了解,那个站在游阿姨墓碑前擦掉我眼泪的你,深爱着这样让你恨的母亲。
    就像我曾一度害怕你阴鸷的个性,深怕你的偏执会伤到我自己,但陈厌,我是爱你的。国外那六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到你,这个世界上与我如此相似又背离的另一个灵魂。就像你笃定我会回来找你,我也笃定,我们一定会再相遇。
    过去你隐瞒我的那些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也不在乎你究竟还能做出多可怕的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初见时的少年,干净,透彻,眼瞳漆黑,皮肤雪白,你漂亮得让我惭愧。
    请相信,你的名字不是诅咒。至少,在憎恶和恐惧之间,我选择了第三种。
    我了解你,远比你想象的多,然而我依然爱你。
    不知道你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我能不能帮得上忙,但朝日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毁掉它还是呵护它,都应该由你决定。陈伯伯把它给我,只是想让我劝阻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不要理解成他是在防备你,虽然我曾经也这样想过。逝者已逝,他的心意已无从查证。但我永远相信南振国是个最烂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