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白雉,向她索要随身携带的保命伤药。
白雉一怔。
急忙跪行上前。
“殿下,我来。”
“不用。”
她接过白雉手里的药,亲自喂他吃下。
见他痛苦地仰了仰头,挣扎着不肯吃。
她心疼地哽咽出声。
“辞安,乖,把药吃了,吃了药就不痛了…”
听见她的哭声。
江辞安停住挣扎,尽管万般不愿。
眉头紧皱。
却仍然乖乖地松开了牙关。
吞掉了小药丸。
呼吸逐渐平稳。
他的意识也渐渐清明…
醒来时,便看见沈长乐正抱着他坐在地上。
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心疼得直掉泪珠子。
“别哭…我没事…”
他的嗓音沙哑,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了喉咙…
声音是从伤口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疼痛。
沈长乐抽噎着,不住点头。
抹掉眼泪。
强作笑颜。
“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嗯…”
他苍白着脸色,展开眉目,笑得艰难。
“好,那再坚持一下,等我去和陆明朝算完账,我们就离开这里!”
江辞安闻之。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抬手扯住她的衣袖。
腕上还带着青紫勒痕。
声音嘶哑。
“当心,中了他人的算计…”
井下昏迷前,他克制着闷热产生的烦躁。
回想了一下整件事。
总觉得…
不大对。
好像在陆明朝身后,还有一只巨大的推手。
在操纵他做这样的蠢事。
目的…
他参不透。
齐国朝堂的事,他并不了解。
但不外乎是争权夺利,党派之争。
他不想长乐因为他,被牵连进去。
沈长乐却无暇顾及这么多!
她只知道…
她的夫君被人欺负了。
若不打回来!
她怒火难平!
管他是谁…
莫说陆明朝,即便是他身后的太后,也别想欺负她的江辞安!
和白雉一起,搀扶他起身。
走出昏暗的甬道。
扶他在陆明朝坐过的位置坐下。
她正身回转。
“陆明朝,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宫的驸马?还不跪下领罚!”
陆明朝目光阴沉。
犹豫着缓缓跪下。
辩驳:“殿下明鉴,是他不问缘由,打伤了我的副将…”
“我没有。”
江辞安打断他的话。
并非急着自证清白。
而是不想让长乐理亏被动。
若被坐实,是他有错当罚…
那对陆明朝动手,就是公主蛮横。
偏袒山匪,打压功臣。
恐怕会伤了朝臣的心。
思及此处,他扶着桌子艰难起身。
“钱孝进,不是我打伤的!”
陆明朝却早有防备,有恃无恐。
“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想到他光明正大地威胁犯人。
江辞安咬牙,沉眸。
孤立无援,一时无措。
却听闻沈长乐清脆开口:“我信他。”
他回首看向她。
欣慰之余,又有担忧。
他知道,她定然信他!
只是,恐怕她信无用。
要朝堂相信才行…
第58章 若连自己的男人都护不住,那她这公主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思来想去。
最稳妥的办法…
无外乎隐而不发!
如此,有什么问题,也追究不到她的身上。
他低了低眉眼。
看向沈长乐:“既然此事尚不明晰,不如交由大理寺调查清楚后,再做裁定。”
朝堂水深。
他不想成为沈长乐的把柄,让她因他被算计。
可沈长乐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陆明朝?
他这么放肆!
把江辞安折磨成了这副模样,她怎能善罢甘休?!
“驸马的意思,本宫自然依从,只是…”
她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地上的陆明朝。
声音忽然变得严厉:“驸马今日受的这些伤,本宫不能坐视不理!
他如何被罚,本宫必得一一讨回来!来人,拿鞭子!”
陆明朝压眉,执拗地看着她。
他不信她会真的伤他!
沈长乐却不加理会。
哼笑一声,从狱卒手中接过了刑鞭。
听闻江辞安暗含担忧地唤她,她转过眸子。
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瞥见他满身血迹,衣衫残破的狼狈模样…
心头怒火更盛!
眼神也更坚决。
若连自己的男人都护不住,那她这公主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江辞安见她心意已决,不再多说。
其实,他也能体会她的心情。
若换做是她被伤害,他一定更愤怒!
恐怕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失了理智…
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见到那样的画面,却仍能保持冷静,已然很是难得。
缄默不言,随后便见。
沈长乐提着鞭子回转,向前。
“殿下,陆将军是太后娘娘的人,擅自动刑,恐怕…”
白雉俯身上前,有心相劝,她也不依。
只睨着不知悔悟的陆明朝,语意坚定。
“回宫后,本宫自会向太后请罪!!”
她瞪着面色渐沉的陆明朝,扥了下刑鞭。
声音清脆凛冽:“但今日无论如何,本宫都必须罚他,不为别的,只为告诉朝堂——
江辞安是本宫的人,谁敢动他,都要付出代价!
就算是有太后庇护的战神将军也不例外!”
随即狠狠落下一鞭子!
鞭上倒刺深深扎进血肉,又将血肉扯下,甩在半空。
翻飞的血点溅在愣怔的江辞安身上。
他却始终难以回神。
低垂的眼眸波光攒动。
苍白的嘴唇翕张。
心中,震颤不已…
年至弱冠…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公然袒护!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为他撑腰过。
无论是五岁时被同行乞丐污蔑背刺,推他出去顶包挨打;
还是八岁时撞见客栈老板娘偷情,被陷害偷钱关进牢房;
抑或十三岁时被镖局小姐爱而不得,气急败坏地冤枉他偷窥…
从没有人相信过他的话。
更遑论替他撑腰打回去!
可,她会…
就算柔弱,自身难保。
她也会站出来,在老当家面前维护他;
明知对陆明朝用刑,会被齐国太后惩罚,她也执意如此。
分明…
之前还在教王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徐徐图之。
可一见到他受伤,她却难以隐忍了。
他知道…
这不是莽撞,这是,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