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
沈霆昱咬了咬牙,方才说道。
“陆明朝要的是你。”
“什…”
沈长乐是真的想不明白,陆明朝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她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他还在执着于她?
难道,对他来说,是谁根本不重要,他想要的,永远是得不到的那一个?
“为今之计…”
沈霆昱欲言又止,低眉看向江辞安。
江辞安脸色也很难看。
但一与沈霆昱对视,他就明白了…
从枕边拿起纸笔,犹豫了很久,方才写下。
【向安国借兵。】
“辞安…”
沈长乐不忍地看向他。
他们都明白,若真要走到向安国借兵这一步…
江辞安归安,便成了必然。
【救你皇兄要紧。】
江辞安清楚,这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了!
若此事,势在必行…
那用他换兵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伤害最小。
沈霆昱见他如此,深深低下了头,声如蚊蝇。
“安国已经知晓此事,安使不日就会到达边城。”
第187章 “那我不做公主了,去做你的皇后。”
“皇叔你…”
沈长乐惊诧。
所以…
皇叔早在来边城的路上,就已经联络了安国?
她低下眸子,有一瞬的失神。
脑海中不由想起…
从前她对江辞安说,皇叔一心为国,绝不会对皇兄不利时,他问她的问题:“那他对你如何?”
从前倒没觉得什么,如今…
江辞安看出她的低落,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心。
沈长乐强打精神,转眸看他。
她知道…
这件事里,牺牲最大的人,是他。
“辞安…”
江辞安将她拉到床边,在纸上写下。
【别怕,借到兵,我就回来帮你。】
其实他想写的是,回来接你。
但他不知道…
如果他不得不违背誓言,回去安国,长乐会不会愿意跟他一起。
“好。”
沈长乐不想他担心,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轻轻地蹭。
一直低眸不语的沈霆昱,见他们一直文字沟通,后知后觉,惊诧问道:“你…你的嗓子怎么了?”
沈长乐松开江辞安的脖颈,兀自低落。
江辞安见她不理沈霆昱,在纸上回答:
【被陆明朝暗算,中了毒。】
垂着眉眼思忖片刻,他又寥寥几笔,快速写下。
【长乐,有没有猛药?我必须在安国使臣到来前,彻底好起来。】
沈长乐犹豫片刻,为难抬眸:“有是有,但是,药效过猛恐怕会产生不良反应,腹泻呕吐甚至高热晕厥。”
【无妨。】
虽然他不曾言明。
但沈长乐和沈霆昱都清楚他的想法——
作为与安国谈判的筹码,健全的继承人,才能换来更多的兵力支持。
可是…
“辞安,委屈你了。”
她忍不住抱住他,声音哽咽。
说是她的驸马,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一直都在付出和牺牲。
事到如今,甚至还要他违背誓言,回去抛弃驱逐他的安国!
“辞安,你其实…不必如此。”
只要他说不想,她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她可以去换皇兄!
她又不是没有对付过陆明朝…
可江辞安怎么舍得?
他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能看着他的小公主以身涉险!
紧紧回抱住沈长乐,轻抚她的脊背。
见她一直情绪低迷,还故意逗她笑:
【不哭,我是回去做皇帝,又不是做阶下囚,天大的好事,别人求之不得,哭什么?】
沈长乐模糊着视线,看着他的强颜欢笑,也抹去眼泪,轻轻颔首。
知道他虽看上去云淡风轻,心里也定然惶恐不安。
她接过他手中的狼毫,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那我不做公主了,去做你的皇后。】
长乐…
江辞安原本还空悬的心,一下便被她填满了。
长乐知道他的忐忑和恐惧,抚平了他的心慌。
他抬手将她揽进怀里,两颗心,紧紧相贴…
沈霆昱见状,默默退出了营帐。
心情就和灰蒙蒙的天空一样,一片暗淡。
作出这样的决定,就算长乐不怪他,那长宁呢?
长宁若是知道他亲手将长乐送去了安国…
会杀了他的吧!
啊…
焦躁…
帐内沈长乐看着沈霆昱的形单影只,心情复杂地垂下了睫毛。
喃喃低语:“皇叔…一定很难过。”
江辞安揽着她的腰,轻抚她的肚子。
沉默良久才提笔写了一句。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沈长乐描摹着他的笔墨,靠在他的怀里问他:“辞安,你会怨他吗?”
江辞安摇了摇头。
扣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指尖,环绕着纸上的文字“自己的选择”。
他是说…
回安国借兵救沈长宁,是他自己的选择。
“辞安,谢谢你。”
沈长乐抵着他的额头,语意清浅。
江辞安抚着她的长发,笑而不语。
依照他的要求,沈长乐逐步加大了药量。
效果确实显着,但副作用也明显严重了。
从开始的稍有不适,到后来的呕吐不止。
沈长乐心疼得不行,却也别无他法。
想要停药,他也不许。
能做的也只有时刻陪在他身边…
折腾到半夜,江辞安才终于好受了些。
沈长乐喂他喝下安神的药,安稳睡去。
她也才卸下妆发,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倚靠着他,抚着肚子,气息渐沉。
才要睡着,却被江辞安烫醒。
她撑起身子,感受了下江辞安额头的温度。
果然发热了…
她匆忙下床,唤玄雀入内。
“玄雀!去打盆冰水来!”
冷水端来,她又吩咐道:“让军医们研讨一下,看有没有好的法子,能帮他快速降温,却不与药性犯冲。”
“是。”
玄雀退出去。
沈长乐投洗着帕子,一点一点帮他擦身。
看着他起伏的胸口上层叠的伤口,又是一阵心痛不已。
辞安…
为了齐国,你受苦了…
再坚持一下!
战争结束,我们的好日子,还有几十年。
一盆一盆的温水换下去,冰水又端上来。
足足折腾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江辞安才醒过来。
高热还没退,呼出的气都是烧手的…
“辞安,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
沈长乐拖着厚重的鼻音,关切地问。
看着她憔悴的模样,江辞安心疼地摇了摇头。
忍着四肢酸痛,强撑着坐了起来。
薄唇轻启,试探着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