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0章
    水上人中,只嫁了人的?姐儿哥儿才可佩银饰。
    往往是从娘家出嫁时,娘家人会给一件代代相传的?,做孩子压箱底的?嫁妆。
    到?了夫家,要?是兜里有闲钱,又得相公欢心,男方?也往往会赠一件银子做的?头面。
    所以村澳里日子过得好的?媳妇或是夫郎,无不是髻上有簪,腕上有镯,耳上有饰,如此走路时腰板都?是挺直的?。
    譬如钟春霞也是有的?,只她不舍得往外戴,都?搁在匣子里放着?,只等唐莺和?唐雀出嫁时给了他们傍身。
    刘兰草拿出银镯来,为的?是既能显得自?己待苏乙并不刻薄,又能省下更大头的?银钱。
    这只银镯也是花三?两银子打的?,花的?不是自?己赚的?不心疼,还没在手?上戴热乎,本想?着?以后留给雨哥儿,如今只能含恨便宜了苏乙这个混账。
    她心疼地?直抽抽,安慰自?己反正钟家拿来的?彩礼也是三?两银,加上白米和?料子,自?己终究是赚了。
    虽说聘礼中的?料子从来都?是给新人裁嫁衣用的?,但?钟家大方?,一匹那么好些料,她留个几尺还不简单。
    “乙哥儿,还不快谢谢你舅母。”
    荣娘子眼疾手?快地?把银镯子用自?己的?帕子垫了,挪到?苏乙面前,冲他使了个眼色。
    苏乙多少猜到?荣娘子逼着?刘兰草拿出银镯,是得了钟洺的?授意,他也不傻,自?知道提亲、成亲之类的?喜日子,能不生事端就不生,就像大年初一不兴起口角一样,只怕开?头不好,后头都?不顺当。
    “多谢舅母。”
    他平淡开?口,不客气地?拿过那只镯子,深知这镯子本就是自?己的?辛苦钱换的?。
    自?己不识字,卖虾酱时未曾记账,真要?细论,和?刘兰草之间只会是一笔烂账,更有“孝”字当头压下,闹去里正面前也轻易占不到?理,想?要?回给出去的?全?部银钱想?必难于登天。
    能得了银镯,让刘兰草吃了瘪,他心中已是畅快。
    两家人面上不合,心更不合,到?荣娘子张罗着?议婚期时,刘兰草掸着?衣裳,摆一副冷脸挖苦道:“乙哥儿什么时候和?钟洺相好上的?,我们家里人都?不知晓,既这么盼着?嫁汉子,不如趁早过门算了。”
    到?现在她都?想?不通钟洺怎么会看上苏乙这个面黄肌瘦的?丑哥儿,难保不是这小子另有什么算盘,苏乙以后日子过得如何,她且等着?看。
    一般娘家人都?盼着?多留孩子一段时间,她反其道而行之,赶苏乙就像赶垃圾,焉知正中钟家下怀。
    “早些也好,我们老钟家也盼着?钟洺趁早成亲,他可是这一辈的?老大,他不成亲,排后面的?兄弟也要?等着?。”
    钟春霞好整以暇地?接茬,“荣娘子,我记得你说这个月下旬的?廿三?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定这天。再早了只怕新夫郎裁嫁衣还来不及,未免太仓促。”
    荣娘子问刘兰草,“兰草,你觉得如何?”
    刘兰草轻嗤道:“苏乙都?能给自?己的?婚事做主了,想?必婚期也能做主,你们问他就是。”
    她故意给苏乙难堪,把他说成个恨嫁不值钱的?模样,而苏乙哪里会在意她话里带的?刺,这些年从她这里听?到?的?尖酸话难道还少了。
    对于婚期,他没有半点意见,应下来后方?意识到?,距离七月廿三?也就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后,他竟就要?嫁给钟洺做夫郎了。
    第30章 相约
    刘兰草失了新镯子, 心都在?往下滴答血珠子,满心惦记着苏乙的彩礼,好补上这?块亏空。
    哪里想到钟家人?压根不留半分情面, 来时挑着彩礼来,走时赫然还要挑着彩礼走!
    荣娘子这?个媒人?还一副理所当然地语气, 帮腔解释道:“我还当兰草你是个明事理的,怎还能在?这?事上起误会?也罢, 怪我先前?没说清。乙哥儿?姓苏, 是苏家的哥儿?, 这?成亲下聘,本该下给苏家,就算苏家不管乙哥儿?多年?, 于情于理,这?东西也不能留给你家不是。”
    刘兰草此刻笃定荣娘子拿了钟家的好处, 她气极道:“你们什么意思?钟家是土匪头子不成, 不出一粒米就想娶走别家的小哥儿??”
    她冲到船舱门处指着外头大声道:“我倒要去村澳里问一圈,看看有没有这?个道理!此事传出去,还有没有人?敢和钟家结亲!”
    进门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钟洺,头回开了口。
    “道理很简单, 聘礼合该给姓苏的人?,苏家里既找不出个像样的人?,那?这?份聘礼就给乙哥儿?自己,既是聘礼, 又是嫁妆。”
    刘兰草恨恨啐一口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 不过就是不舍得出这?份聘礼罢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以己度人?,怎么也不会相信钟家会这?么大方?。
    再看向?苏乙时, 刘兰草语气中满是讥诮。
    “我的好外甥,你且亮出眼睛好好看,你要嫁的是什么人?家。而今彩礼都不舍得掏,纯是拿来走过场装样子,怕是过门之后,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嘞,到时候,你可别回我面前?哭门子!”
    “我便是去我爹爹小爹的坟头面前?哭坟,也不会来你面前?哭门子,舅母只管把心放回肚里。”
    两个爹爹没了十几年?,今朝提起,他也不怕有什么避讳。
    钟洺待他的心,天知地知彼此知,何必说给刘兰草听,什么事经了她的嘴,都要沾上糟污。
    “算你有种,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的嘴皮子会不会和今日一样硬。”
    刘兰草一甩袖子,连最后送客的礼数也不装了,只想让眼前?几人?赶紧滚出自家船。
    钟洺提着带来的聘礼上了船板,与苏乙错身而过时同他无声说了一句话。
    苏乙辨出他说的是:酉时,老?地方?。
    回去路上,好些人?看见钟春霞抱着两匹布,钟洺挑着两担米,扁担上还挂着鱼,怎么去的卢家,就是怎么回的,但碍于钟洺在?不好上前?打听,只在?心里犯嘀咕。
    几个时辰后,消息从荣娘子和王家嫂子两头传出去,说明了两件事:
    其一,钟家拿三两银子聘了苏乙当夫郎,再过半个月大家伙就能吃上这?顿喜酒;其二,因?苏乙没了双亲,苏家又早早不管小哥儿?,刘兰草只是个舅母,钟家遂决定把聘礼直接交给苏乙,省的落到别人?手上去,哥儿?自己半点沾不上光。
    白?水澳以前?可从未有如此行事的,有人?信,有人?不信,尤其是不信的比信的更?多。
    毕竟钟洺和苏乙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实在?太不搭调,人?人?都觉钟家也不能免俗,定是图谋苏乙手里的虾酱方?子,加上钟洺本来就是个连艘新船都买不起的穷汉子,现今这?么看,娶了苏乙他甚至不花分文,可算是占了大便宜。
    “你说这?洺小子也是胆大,怎么敢娶那?个灾星过门?长得也不多好看,就算夜里下得去嘴……啧,也不怕哪日没了命,他可是常下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