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加更】
晚食满桌菜, 芋头焖鸭子、韭菜炒鸭血、清蒸扇贝一大盆,外?加蛎黄煎、海米酿水瓜,自鱼山澳带回来的生腌一碗。
唐莺和唐雀没怎么吃过鸭血, 对着血糊糊的东西不?敢下筷,一味吃别的菜, 钟涵倒没有不?肯吃,只是不?甚爱吃, 吃了一块就转去啃鸭子, 吃芋头。
到头来还是四个大人吃得最多, 苏乙见钟洺爱吃,在心?里记下,他记着乡里肉铺是能单独买鸭血的, 改日有机会再做一碗。
这?么想了一顿饭的工夫,到了夜里他却又改了主意, 韭菜加蛎黄大约是把钟洺补过了头, 没完没了地横冲直撞,中途还改换姿势。
天旋地转一阵,苏乙发觉自己?坐在了钟洺腿上,他正?愣神不?解其意, 却见钟洺没有离开的意思,竟是要就这?般姿势接着摆弄。
他不?得不?紧紧攀住钟洺肩膀,生生给摇出?晕船的错觉,从初次到今日, 头回难耐至此, 惹出?一身淋漓汗水,顾不?得深究对方究竟是从何处习来那么多花样。
……
钟洺吃了个饱,第?二天天刚亮就拎着网兜和鱼枪去下海, 回来时?网兜里兜了两?条青鳞、两?条黑棘、一条大的红吉鱼,算上昨日捉回来没吃的青蟹和青龙,今天摊上不?怕没东西卖。
进舱看一眼,见大小哥儿都没醒,他有些心?虚,眼下早过了苏乙习惯起?床的点,没起?成果然是昨晚闹得太狠,遂默默煮上粥,把三个番薯放进蒸笼。
苏乙醒来时?一度怀疑自己?腰断了,不?然怎么会酸痛至此,起?身时?他动作迟缓,低头看见身上搭的布单子已不?是昨晚盖的那块,脸上顿是一红。
再低头仔细看席子,幸好没留下什么痕迹,或许是钟洺时?候擦得及时?。
没想到自己?成亲后最大的烦恼竟会是担心?这?等事,苏乙慢慢呼出?一口气,揉揉同样发酸的小肚子,爬起?来出?舱洗漱。
一刻多钟后,钟涵也起?了,顶着一脑袋乱发蹲在船头刷牙,漱口的水直接吐进海里。
周围的船上渐次都开始忙碌,有的刚开始吃早食,有的已经三两?成伴准备出?海,相比之下他们家今日算是很迟的。
“你们去乡里出?摊,留下小仔跟我们去赶海。”
今天是个大潮日,家家都等着趁此丰收,钟洺已经听见不?远处徐家夫郎跟家里汉子说要去挖沙虫。
挖沙虫虽然累,可价钱实在是好,现在上圩集虽然要交鱼税,东西越值钱交得就越多些,但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当真不?做生意了。
那些个当官的正?是看准这?一条,方才那般肆无忌惮地添鱼税。
兴许等上辈子听闻的那位,给九越带来新稻种的父母官上任,这?些个没谱的盘剥能减去些。
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了,现在想未免太遥远。
太阳升起?,是个晴朗的好天,船在清浦乡码头靠岸,钟洺和苏乙挑着一应酱坛子和鱼获去南街,已有心?急的主顾在摊前?等着。
买鱼获买的就是一个新鲜,因而起?得早的都想赶在旁人前?头先挑,这?样的主顾他们识得好几个,有当家的妇人或夫郎,也有在小富人家做事的婢子或哥儿。
每日的生意好坏差不?太多,午间?闲时?詹九送来一篓子莲藕及一大捆水芹,又问什么时?候能去他家吃酒。
“我实在快让我娘念叨地耳朵起?茧,请恩公、嫂嫂开恩,往我那走一趟。”
他话里卖乖,惹得钟洺和苏乙莞尔,且这?事拒一次两?次是客气,多了是不?识抬举。
“本是不?想上门麻烦阿婶,哪有让长辈招待小辈的道理,谁让你是个不?会治菜的,若是你下厨张罗,我和你嫂嫂早就去了。”
“我娘说了,若不?是恩公那日出?手,她都没儿子了,一顿饭算不?上要紧,再者说我虽不?会治菜,却晓得乡里哪家的酒最好,恩公只说哪日去,若是方便,将涵哥儿也带着。”
詹九见这?回有戏,非让钟洺定了日子不?可,钟洺只好道:“这?几日都不?成,待家里修水栏的事定下,我们再登门打扰。”
詹九多问了几句关于?水栏的事,只觉新鲜,苏乙主动道:“到时?修好,定要请詹兄弟去坐的。”
来人走后,摊子上留下藕和水芹,钟洺一样拿一些过了接给他三叔送去,今日钟四叔也在,见了钟洺打了个招呼,神情有些尴尬。
钟洺分他两?大只藕,一把水芹,“四叔也拿回去尝个鲜。”
钟四叔摆手道:“不?必给我了,我回去也不?会做,拿了也是糟蹋东西。”
他一个汉子带着儿子,哪里会有心?思开火,最近都是去三哥家里蹭饭吃。
当着钟洺的面,钟三叔不?好说他,总不能让侄子看叔叔的笑话,便把东西收下,说回去时?他再和老四分。
“这些水芹真嫩,你听这?声音,一掐都带响的。”
钟洺回来后,见苏乙已经开始勤快地择水芹,脸上笑盈盈。
“这?会儿生意少,闲着也是闲着,收拾好了回家也省力气。”
水芹比旱芹更细,独属于?芹菜的香味更浓,苏乙喜欢吃芹菜,对这?种味道有些着迷的喜欢。
“你想怎么吃?我刚才想了想,可以买几块香干回去炒,也能腌泡菜。”
钟洺自然而然地帮他一起?收拾水芹,叶子掐掉,可以单独做个汤,要是跟着芹菜茎一起?炒,炒不?好就容易发苦。
“都好,你想怎么吃咱们就怎么做。”
他语气温和,手上动作快,和苏乙一般利索。
哥儿闻言笑了笑道:“那就炒香干,再分出?些来剁馅,下次给你包馄饨。再多的不?收拾了,只收拾出?今晚炒着吃的和腌泡菜的就好。”
又道:“去詹兄弟家里时?咱们买点什么好,不?说他帮过的忙,就是次次送来的吃食加起?来也不?少银钱了,反过来给他鱼给他蟹,或是给酱,总是不?要,跑得比谁都快。”
就是乡里人,想吃鲜藕嫩芹也要花钱从村户人手里买,谁家有池塘种这?些东西,他们水上人更是如此,入秋以来,先是柿子荸荠,又是莲藕水芹,实在教人过意不?去。
“想着该买些他娘能吃用得上的东西,我也拿不?准,不?如回去问问二姑。”
他俩到底是年?轻了些,给同辈送东西心?里还有数,给不?相熟的长辈送,只怕掉了礼数。
这?样你来我往听着累人,实则无非是常见的人情世故,亲朋之间?总要走动,不?然长久下来,关系总要冷淡,立足于?世,多识得一个人,便是多一条路,只要双方皆是赤诚相待,不?是那等虚情假意的应酬,便不?算是负担。
晚上回去问起?,钟春霞确是比他俩想得深些。
“知你俩手上宽绰,然则太重的礼显得生分,不?若到时?提上新鲜的好鱼好虾,去乡里挑甜糯好看的点心?装上一匣,漂亮的应季果子捡两?样足矣。”
水上人互相走动不?送鱼虾,因为谁家还缺这?点东西,反倒更爱送些荤肉鸡蛋与盐糖,而和住在乡里的陆上人走动,这?规矩就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