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恼人的?头发丝,苏乙几刀把剩下的?鳗鱼切完,又拍几瓣大蒜放进去。
灶房不大,挤了两人就有些转不开身,不过彼此都已习惯。
钟洺本?身会下厨,不是?那等只在船上当甩手掌柜的?汉子,而一个人做饭时,另一个人只要手上没?什么要紧事,总会进来打下手,聊几句闲话,时间轻而易举就打发了。
两个陶灶都架了锅,一个蒸饭,一个炖鱼,手上暂闲下来,他们?没?急着出去,钟洺拿个梨子在手用小刀削,同苏乙道:“我从山上下来时遇见林阿南,同我打听?一人,你猜是?谁?”
苏乙闻声转头,想了想道:“找你打听?,自是?咱们?村澳里的?人了,是?又有人找他修水栏屋?”
只是?修屋这事,人家给钱,他们?做活就是?了,好似也没?什么可打听?的?。
钟洺摇摇头,“你定?是?猜不到。”
他小小卖了个关子,见夫郎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杏眼桃腮,心下实在喜欢得很。
若非小弟随时可能从灶房门?前路过,他怕是?要忍不住凑上前亲近半刻。
“这人说?起来倒是?有些煞风景了,是?你舅家的?那个哥儿。”
苏乙确实很是?意?外,关于刘兰草和卢雨的?事他有日子没?听?过,这会儿乍一听?说?,心里却?也无多少波澜,权当听?个热闹。
“他一个外村汉子,打听?一个未嫁小哥儿作甚,难不成……”
苏乙疑惑道:“可是?林阿南不是?早就成亲,连孩子都有了。”
“我一听?他提起卢雨,也想到多半和婚嫁有关,林阿南早有家室,所以自然不是?为他自己打听?,而是?为一个和他一起离家,眼下在咱们?澳里干活的?堂兄弟。”
钟洺削下梨皮,切下一块递给苏乙,后者接过后先喂钟洺,钟洺摇头不吃,小哥儿方?把梨肉凑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听?钟洺继续讲。
原来自从林阿南一行人开始替村长家修水栏屋后,村澳里动心的?又多出几家,估计都是?想趁过年前住进去,所以林阿南又从虾蟆澳多叫来一队匠人,还又喊了几个族里的?汉子来当帮工。
“具体我也不知,他只说?自己那族兄弟看上了卢雨,托他出面寻人打听?一二,若是?成的?话,他就回家告知双亲,请个媒人来提亲。”
苏乙手里的?梨子险些掉下去,本?想说?是?不是?太快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和钟洺没?相识多久就谈婚论嫁,好像也说?不得别?人。
他低头咳一嗓掩饰,把最后一块梨子填进嘴,“倒是?听?二姑提起过,说?卢雨一直没?说?上好亲事,八成是?要外嫁了。”
村澳里外嫁的?姐儿哥儿不少,多半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哪怕家里再不舍,也知是?好事。
卢雨却?不同,他外嫁是?因在白水澳乃至最近的?白沙澳都坏了名声,被逼无奈,只得在更远的?村澳里选,这等哥儿,哪怕外嫁也嫁不到多好的?门?户里,日后任谁提起都永远是?个笑?话。
于钟洺而言,既然林阿南问到自己,说?明是?信得过自己的?人品,他遂有什么说?什么,不添油加醋,也没?刻意?隐瞒。
“我同林阿南讲了咱家与卢家的?渊源,以及刘兰草的?行事,让他自己去掂量,不过听?他那意?思,他那族兄弟年岁也不小,这些年一直未说?亲,八成也有什么缘故在,倒是?不求能挑个多好的?,能一起过日子,能干活能生养足矣。”
钟洺没?见到那个林家汉子,不知详情,只是?从林阿南的?言辞里推断,那汉子的?亲事似也和过去的?自己一样,是?族里的?一桩老大难。
他说?出心里话道:“那哥儿心术不正,指不定?何时又要惹事端,真能外嫁的?话,日后难见到面,咱们?也能落个清净。”
看一眼就闹心的?人,自是?走得越远越好,不然若是?卢雨真同白水澳的?哪家汉子结了亲,日后出海,钟洺怕是?要连那家汉子的?船也要防着。
谁知他会不会偷摸吹枕边风,哄人背后捅刀子。
第80章 天灾人祸
一百五十斤的鳗鱼肉, 风干了数日制成鱼鲞,也就剩下了五十斤左右的重量。
钟洺给自家留了五斤,二姑、三叔、四叔家各送两斤, 另还留出一份同样份量的,预备给过年时会回娘家的五姑伯钟春竹。
去乡里时, 不忘给詹九也包了两斤尝鲜。
这么一来,手里余下三十五斤, 别看重量少了, 倘若卖给南下的走商, 反倒比新鲜的更值钱,三斤鱼晒干后只得一斤鱼干,浓缩才是精华。
除了鳗鱼鲞, 家里还有其?余许多样干货,加起来有个几十斤。
包括各色干鱼、干瑶柱、墨鱼干、鱿鱼干, 蛤蜊肉、扇贝肉等, 有的多有的少,都是苏乙过门后抽空晒制收起来的。
北地靠种田吃饭的农户有猫冬一说,因入冬后天寒地冻,莫说粮食, 山里连野菜都没有,所以要早早囤下吃食,譬如?各种干菜等,如?此才能扛过一冬, 不然怕是只能啃树皮。
他们九越县便是最冷的时候, 地里仍能长出青菜,更别提水上人靠海吃饭,所以家里的这些干货, 往往是想?吃了就抓一把,剩下的年关底下一股脑卖了,省的占地方。
近来家家户户都在山上与船上来回,清点过去一年积攒的干货,算着能在过年节入账多少银钱。
除却家里各自有的,还有族里组织一道出海打的各色鱼获,都存在公?中石屋内。
像是春日里的大小黄鱼,夏日里的鲳鱼、墨鱼,夏末的海蜇,冬日里的带鱼和鳗鱼。
凡是族里出过力的,待鱼获卖出后都能分一杯羹。
大家盼着盼着,从冬月盼到腊月,眼看乡里街头都开始有卖桃符与春联的了,往年这时候早就该下到各村澳收购干货的走商却是一个也未见。
走商不来,干货如?何出手,干货不出手,哪里来的银钱过年,明?年的春税岂非也要没着落。
原本入了腊月都该是喜气洋洋忙年的时候,现下无人有这个心?情,想?去乡里打听消息,又苦于不认识什么像样的人。
这等时候,自然有人想?到钟洺。
六叔公?代表钟家一族寻到钟洺,想?让他帮帮忙。
“阿洺,你在城里路子广,看看能不能寻人打听打听,今年为何没有走商来村澳里收货?是晚来了,还是不来了,若真是不来了,大家总要另寻活路,免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此事不仅关乎一族生计,也关乎自家腰包,钟洺没有推脱,实则他冬月下旬时见不到走商踪影,就已觉事有蹊跷。
上辈子这时他已蹲了大牢,对外界事一概不知,不能借此把握先机,遂在送鳗鱼那日,托了恰好要去县城一趟的詹九打听。
算算日子,对方想?必也该回了。
一入冬,乡里食肆新添了围炉锅子,当?中一尊红泥小火炉,旁边是鱼片生虾、肉片肉丸、青菜菌菇,随吃随涮。
翻腾的热气中,钟洺和詹九相对而坐,瞧着锅中和盘中,显然自打菜色上桌后就没吃多少,一味光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