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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由于奔着拿好价去,家里二姑三叔乃至四叔,几家日子都?不错,不缺年前这笔银,钟洺劝他们留到年后直接卖给?走?商,自己和?詹九则揣着钱袋子,先专挑急用钱的人家出手。
    很多在海边不值钱的东西,运到北边皆身价翻倍,这里人人吃厌的咸鱼能系上红布当好礼送,甚么瑶柱、虾干、蛤蜊干,皆都?盛入锦盒,平头?百姓俱都?吃不起。
    再往上,还有鱼翅、鱼胶等珍物。
    鱼翅要从鲨鱼身上取,没人会不要命地招惹鲨鱼,所?以鱼翅得来?全凭运气,至于鱼胶倒是不少人家或多或少都?有些。
    所?谓鱼胶,其实海中几类黄鱼的鱼泡子,以黄唇鱼胶最贵,大黄鱼、米鱼次之,鱼的体格越大,效用就越好。
    黄唇鱼胶又叫金钱胶,可给?病重之人吊命,堪比老山参,妇人与夫郎生产时若血崩,喂下去有奇效,再奢侈些,亦可当月子里的滋补。
    海边人打鱼多年,哪个没捕过几条像样的黄鱼,鱼胶多剖出自留,轻易不卖,谁也难保自家人会不会有一天用上,到时若手头?没有,再向外寻,价钱就不好说了。
    但也有攒得多了,想换成钱使的。
    鱼胶不比别的干货,买下不怕出不了手,遇上有意卖鱼胶的人家,钟洺和?詹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嘴皮子磨破,总算以不错的价钱东拼西凑,收满了一匣子。
    里面约是二十条鱼胶,最大的足有一两多,小些的半两上下,看着轻飘飘,实则泡发后可以炖一锅。
    光这二十条鱼胶就花去三十两,但假使能寻到好买主,转一手少说能净赚二十两。
    钟洺这会儿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过去年年黄鱼汛都?不乐意动弹,家里半条鱼胶也无。
    以前爹娘倒是存过不少好鱼胶,娘亲生病时全给?她煎了药。
    如今想来?,来?年就是不为卖钱,他也该下海捕几条像样的黄唇鱼,剖出鱼胶备着,以供苏乙月子里吃。
    两人在村澳里奔走?大半日,于船与船之间来?回穿梭,凑在一起的一百五十两已花去一半。
    便宜的十几文、几十文一斤,贵的不过一二钱,几十两能换得逾百斤的货。
    凡是付了钱的,都直接送去船上暂放,他们商量好,把货都?运回乡里,搁在詹九家中囤下,届时若能寻到合适的走?商,看货算账都?方便,省了往白水澳跑一趟。
    傍晚时苏乙收摊回来?,留詹九在家里吃了顿饭,饭后钟洺把詹九连人带货送回乡里,到了码头?便有詹九的小兄弟赶着车来帮忙运送。
    钟洺对詹九没什么不放心的,便说自己不跟着去,直接调转船头?回了家。
    次日詹九现身时,身上却多了三十两银子,道?是他那两个族兄弟也想跟着小赚一笔。
    “你只当这笔银钱也是我掏的,到时无论是赔是赚,我去和?他们算账,不额外添麻烦。”
    有他居中作保,钟洺不再多言,手上多了三十两,加上在白水澳进完货剩的零头?,两人分出一日去了趟白沙澳。
    村澳之间沾亲带故,寻个能说得上话的亲戚容易得很,钟洺带着二堂叔去混脸熟,因二堂伯的娘家就是白沙澳。
    靠着这层关系,他们在白沙澳花完了剩下的三十几两。
    一百八十两的本钱花销一空,换来?满满一屋子的货,这日钟洺来?詹家,和?詹九一道?点算清楚,连带进货时的价钱,全数记在纸上,随后一式两份,两人各执一份。
    詹九娘路过看了一眼,笑道?:“你俩这生意做得像模像样,我看定是亏不了。”
    詹九头?回一下子扔出这么多银子,现今还没听见响,说不忐忑是假的,哪怕打心底相信这单生意能挣,在见到回头?钱之前总是难免多想。
    钟洺见他如此,便说请他出去吃酒,詹九娘哪里肯依。
    “都?进了家门,没有出去花钱吃饭的道?理,若想吃酒,打二斤来?家里吃就是。”
    又让钟洺去摊子上把苏乙喊来?。
    “你们两个汉子吃酒,我好和?乙哥儿说体己话。”
    见这顿饭是如何都?要吃,钟洺只得应下,离了詹家去接夫郎,二次登门时提了半只烧鹅和?一包点心。
    苏乙挽了袖,硬是跟进灶房帮忙打下手,被分了个剥花生的活计,道?是晚上做道?花生汤来?喝。
    屋内,詹九正和?钟洺说起另一桩新鲜事?。
    “恩公可记得,早几个月前你劝我万万不能沾珍珠生意,因其中说不准有盗采的官珠,一旦沾上,轻则流放,重则掉脑袋。”
    钟洺眉心一跳,他上辈子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吃了大亏,怎会忘记,只是这一世他所?做之事?与前世截然?不同,那当初害自己的外地走?商更是从未瞧见。
    渐渐地,他也松了戒备,却不知?詹九缘何会在这时提起,难不成那伙人还在清浦乡游荡?
    钟洺抿一口茶,“记得是记得,莫非有人寻上了你要做这营生?”
    詹九摆手,“倒不是寻我,而是我前些日子听人说,还真?有人着了道?!”
    他当时听了个开?头?,就想到钟洺提醒过自己的话,清浦乡以珍珠闻名,真?论起来?,这里的人哪个不知?盗采官珠是重罪,本想着不会有人敢豁出小命铤而走?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今次可是信了。”
    詹九同钟洺道?,此案还涉及水上人,已被抓了下狱。
    “不知?是哪个村澳的,总归是个年轻汉子,私自帮人下珠池采珠,结果呢,正赶上卫所?兵士巡防,一伙人被官船逮了个正着。 ”
    钟洺听到这里,已觉出事?态和?自己上一世经历的截然?不同,或许压根不是同一伙人。
    詹九说了半天,喝口茶润润嗓,末了道?:“现在卫所?的人正和?县衙捕快一起,四处搜寻那水上人的同伙。”
    到这里他忽然?一顿,“不过恩公为何知?道?有人专做这门营生,我在清浦乡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
    钟洺眨眨眼,淡定道?:“珠池那么大,守卫总有疏忽的时候,以前怎可能没有,我也是曾听人说起过。”
    詹九不疑有他,“想想也是,珠池大如湖泊,靠官船巡防哪里巡得过来?,我看被抓的也是倒霉,定有在眼皮子底下成功躲过的。”
    他事?先早就得过钟洺提醒,说起这事?时只觉离自己甚远,八竿子打不着,讲完便抛去脑后。
    钟洺被勾起前世回忆,晚上这顿饭吃得略为心不在焉,詹九母子二人未有所?觉,只苏乙看出钟洺的不寻常,但也只当他是为生意挂心。
    晚间苏乙有意安慰,私房话说着说着两人却拥到一起去,小哥儿半推半就,又让钟洺成了一回事?。
    转过数天,已是腊月廿四,离除夕没几日了。
    水上人没有过小年一说,也没甚么灶王爷可拜,即便如此,街上还是一日比一日冷清,像是对面的三叔、四叔家,早几日前便不再出摊,二姑家也是如此。
    年前的水上人多是如此,因要趁年节在家歇息时撤下船帆修补,请船匠修整用了一年的渔船,出不得海,自也就没有鱼获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