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洺让黎麦冬也跟着去,“辛苦小郎中也在这里守了半日。”
黎麦冬却说?不急,“我来?白水澳原就是为了此事,一会儿屋里收拾好?,我进去给贵夫郎问个脉再走。”
见状钟洺不和他多客气,他实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见到?苏乙和孩子。
“阿洺来?了!快进来?!”
沾着血腥气的木盆被送出卧房,由梁氏和郑氏端着去刷洗,白雁出去丢脏污了的布巾,这些要寻个地方深埋。
床边只留了钟春霞一人,孩子抱在她怀里。
然而钟洺进屋第一件事却忘了找孩子在哪,而是直接奔到?床边,细瞧苏乙。
人瞧着还好?,就是脸色泛白,头发都教汗水打湿了,流了那么?多血,哪能不虚。
“你可还好??黎小郎中就在外面,一会儿让他进来?给你把脉瞧瞧。”
苏乙从被子里伸出手,任由钟洺一把攥住。
“我觉得都好?,就是有点累。”
他冲汉子笑了笑,发觉这人确实是担心?过度昏了头,只得主动提点,“你把孩子抱过来?,我仔细看看。”
钟洺这才如梦方醒,想起屋里应当?是还有个小娃娃。
“对,咱们有儿子了,儿子呢?”
他站起来?找,要不是抱着孩子,钟春霞都想踹他一脚,“你儿子哼唧半晌了,都没等?到?他亲爹过来?看一眼。”
不过左右孩子也康健,钟洺进来?先顾着夫郎,她心?里觉得很?是欣慰,以后唐莺和唐雀出嫁,也得嫁个这样的汉子才好?,而不是那等?眼里只有孩子,不管夫郎或是媳妇死活的。
钟洺发誓,自己真是到?了此时,才捕捉到?襁褓中婴孩特有的小声哼哼。
他小心?接过襁褓,回到?床榻边跪下,举起来?给苏乙看,两?个大脑袋对着一个小脑袋,你一言我一语。
“好?似还辨不出像谁,皱巴巴的,小仔刚出生时也这样。”
小一辈的小小仔似乎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一丁点大的嘴巴动了动,钟春霞以为他要哭,却是没哭。
钟洺感受着臂弯里的重量,感到?无比的不真实。
“阿乙,辛苦你了。”
七斤多的重量,他单手就能托起来?,而这么?个崭新崭新的小东西,则是生生从夫郎肚子里掉出来?的,真是令人感慨。
屋里收拾清爽,钟春霞把孩子抱走帮忙喂羊奶,黎麦冬和钟涵进了门,前?者给苏乙把脉,后者先跑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侄儿,再跑回床边,和钟洺一起等?黎麦冬问诊的结果?。
幸而如前?所料,一切都好?。
“夫郎无甚大碍,月子里如常休养就是。”
他收了脉枕,钟涵这才敢上前?抱一抱嫂嫂,“嫂嫂你好?厉害,生出一个好?大的娃娃!”
苏乙被他惹笑,却不敢笑得厉害,因为这会儿能觉出身上有些疼。
“小仔终于当?上姑伯了,开不开心??”
“好?开心?好?开心?。”
简单说?两?句,钟洺看出苏乙已?经在强撑,眼皮都快黏上,便送走小仔,连孩子也抱走,让他好?生睡一觉。
第137章 长乐
苏乙生?产当日晚些就下了床, 走动?无碍,新上?任的两个爹爹手脚无措了两三日,总算理顺了该如何照料一个随时?随地会扯嗓子哭的小娃娃。
眼下小小的婴孩正躺在买回几个月, 总算派上?用场的小竹床里,喝饱了羊奶, 睡得香甜。
这竹床两头有?机括,掰动?一下就可改为摇篮, 是竹器铺子的得意?之作, 只是价钱贵些, 搁在铺子里半年没卖出,赶上?钟洺瞧见,和搬躺椅回家时?一样, 付了钱拎起就走。
拿回家后苏乙一点点给竹床添置用度,缝了小枕头、小被子、布老虎, 堆得满当, 现今终于住进了正主。
除却竹床和孩子,屋里又多了晾尿布的架子,存尿布和小衣裳的箱子,桌上?隔着喂奶的小壶, 擦口水的帕子,抹脸和抹屁股蛋的脂膏。
原本夫夫二人住着还觉宽敞的卧房,一下子变得拥挤不少,多多和满满还没习惯家里多了个会出声的“活物”, 每每听到哭声, 都把猫眼瞪得如铜铃,看过来时?像在问你:这是从哪里搞来一个吵闹的崽子。
但?该说不说,他的哭声都是有?缘由的。
要么饿了想喝奶, 要么尿布脏了需要换,只要及时?把事办妥,他立刻安静下来,顶着泪花,咕溜溜转起乌色的小眼睛,若你还愿意?扯鬼脸逗逗他,他就会毫不吝啬地还你一抹笑。
凡是上?门探望的,都说这孩子果然乖巧,如在他小爹肚子里时?一样。
七八日过去,刚出生?的皱巴小猴已彻底长开了,一团胎发服帖地趴在脑袋上?,看眉眼像苏乙,杏眼圆圆,看鼻唇似钟洺,山根挺翘。
此外?苏乙最庆幸的,无外?乎他们的孩子长了齐齐整整十根指头,没多一根也没少一根,实在是值得去海娘娘庙多上?一炷香的好?事。
“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
小两口没事就陪在竹床前?,一左一右对着孩子比划,怎么看都看不够,有?时?候还会冷不丁去想,人的肚子里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个小人呢?
想想真是神奇极了。
眼瞧着月子过半,苏乙气色愈发见好?。
钟洺依照自己?原先说过的,成?日杀鸡宰鸽剁猪脚,苏乙跟着一道,将那鸡汤、鸽汤、猪脚汤囫囵喝了好?些,水栏屋成?日炊烟不断,香气扑鼻。
加上?哥儿不必亲身哺乳,夜奶也多是钟洺头一个爬起来去照应,上?门探望的人都说,他的气色似是比怀身子前?更好?了。
所有?亲朋中?,自是钟春霞最常上?门,日日都来,她这个当姑母的把钟家兄弟当半个儿,如今钟洺有?后,她和自己?抱了金孙一般欢喜。
这天钟洺去了千顷沙,钟春霞过来帮着看顾,收了晾在外?面的干净尿布,进屋挨个叠好?,见苏乙抱着刚睡醒的孩子哄,想到一事,开口道:“再过几日就是小宝满月,你们也该给他起个像样的大名,现今成?日里小宝小宝地叫着,总不是个事。”
依着习惯,该叫小仔的,可谁让家里还有?一个没长大的小仔,便暂且改口叫了小宝。
小孩子实在太软了,都生?下来十来日,苏乙抱着他时?还提心吊胆,总觉得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害他骨头折了。
听得钟春霞的话?,他暂且先把孩子放回竹床,改做摇篮轻轻摇,过后方笑道:“阿洺识文断字,说要给小宝起个好?名字,结果反倒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算来都琢磨快两个月了。”
钟春霞无奈摇摇头,“说来也不知这小子怎那般聪慧,在乡里胡混几年,竟还识得一肚子字,会读会写?的,但?你瞧,这肚子里墨水越多,事到临头却越不知该用哪一滴墨。”
随后建议道:“实在不成?,就学我那大哥大嫂一样,使?些钱去乡里找个算命的掐算掐算,当初阿洺和小仔的名字就是这么得的。”
苏乙有?些意?外?道:“原是请人掐算的,我还以为是公爹和婆母自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