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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但对除了继承人的其他人,那就不一定了。
    夕阳黯淡,小雨下成了暴雨。
    政府外是一群一群游行示威的青年,再向远方一点,星舰已经开始模拟测试,如果更远一点,近地轨道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程。
    她瘫坐在夕阳里,想起不久前,宋雨泉一句精准至极的预言。
    ——【你的那位小朋友,惹上你,运气真的是不怎么好啊。】
    ……
    ……
    明娴的视线直直落在已经开始手足无措的文玖身上,却没有动怒的迹象。
    反而目光悠远,就像某种缅怀。
    “你说得对。”她平静承认道,“这些年里,我的确欠她太多、太多。但同样……”
    话锋一转。
    “……你也没有资格置喙。”
    某种程度上说,她的确是个懦夫——只有等宋雨泉死了才敢把洛翎接回来。只有反慑党构不成太大威胁时,才敢于在公众面前抱住她。
    但同样,懦弱也是因为后怕。
    换句话说,如果连一丝担心都没有,就是根本不在乎对方的结局。
    ——在这个方面,“勇敢”的人反倒没有资格向懦夫耀武扬威。
    比起两人刚刚的针锋相对,明娴这句话的情绪太过平静,简直造成了一种平和的假象。
    但只有听到她一字一句落下的文玖,才能感觉到那种藏在暗锋下的攻击性。
    比起刚刚的争吵,更像行刑前的温柔。
    就在这时,明娴身后的门被人猛地打开,“砰”地一声,露出一个此时两个人都没想到的身影。
    “洛翎?!你……”
    明娴心下微沉,和文玖不约而同地向前走了两步,就齐齐停住。
    ——因为她和文玖看见,她在哭。
    室内拉着窗帘,光线很暗,她推开门的瞬间逆光而立,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晰,剔透的泪珠却被光线勾勒出棱角,从侧脸滑落。
    “洛翎……”
    文玖呆呆地注视着她,抬起手,似乎想抓住她解释点什么。
    可是洛翎微微侧身,避开了她。
    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
    但某一刻,就像失落的神明对信徒的失望。
    洛翎吸了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明娴,却是什么都没说。目光重新投向文玖时,已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说:“文玖,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找我,我可以处理。但你没有资格质问明娴。”
    话都说开了,文玖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眼神里多了一分绝望的痛色,苦笑道:“处理……在你眼里,我的纠缠就只是一桩需要处理的麻烦,是这样吗?”
    “……”
    洛翎沉默了,但这种沉默无疑昭示了某种肯定态度。
    文玖已经彻底被她的态度刺伤了心,剧烈喘息了两下,大笑几声,颤抖着道:“好……好,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说完,她狠狠撞了一下明娴的肩,逃也似的从两人之间离开了。
    “……”洛翎无声地与明娴对视一眼,突然出声,“我之前……真的毫不知情。我不知道文玖她对我是这个感情……”
    “如果你知道,会怎样?”明娴问道。
    洛翎平静回答:“会早一点告诉她,不可能。”
    闻言,明娴的目光这才渐渐软化下来,温声笑起来:“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是啊,她身上承担的太多,多到大家都忘了她只有十九岁。”洛翎点了点头,随即又担忧起来,“但是你和她闹成这样,等于失去了星舰公司的支持,对你是不是不太好?会出问题吗?”
    “嗯……是有这种风险,但我觉得,文玖不是那种拎不清大局的人。”
    明娴道:“恰恰相反,在她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后,并没有动用她的势力来威胁我们,而是选择私下来闹事——这说明她生气归生气,但也知道自己的私事必须摆在大局后面。单从工作上说,我和她始终是同一战线的。”
    洛翎这才松了口气,靠在窗边,拉开了窗帘的一条缝隙,勉强笑笑:“那你……”
    接着,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明娴看到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震惊,接着开始毛骨悚然,就像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世上的东西一样。
    她转过身,顺着洛翎的目光看过去——
    在窗帘的那条缝隙里,外面的天空正在……
    ……闪烁。
    “叮叮叮叮叮叮叮!!!”
    几乎在同一秒,整栋人类基地的大楼拉响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全体成员注意,最高级警报,警报等级:重红色三级。全体成员注意,最高级警报,警报等级……”
    明娴脸色一变,立刻抓起办公桌上的通讯器,对方应该是立即接通的。两边低声交谈了几句,虽然洛翎只能听到“探测器”“梵雅”“毁约”等零碎的词汇,但已经足够她推断出正在发生的事情。
    另一边,疗养院顶楼,尘歌扶着窗边的栏杆,眼神沉得可怕。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病床上的沈倦脸色苍白,一边的各种仪器不定闪烁着各种曲线,似乎象征着病人此刻即将脱离控制的身体情况。
    尘歌欠身把他扶坐起来,一只手按在他手背上,轻轻摇了摇头:“你别动。这种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我得离开了。我想……主席需要我。”
    以他为原点往下数三层,苏漾的病房则没有他那么平静。她扯开了身上的仪器就往外跑,根本不顾身后尖叫着的护士。
    愿则死死盯着窗外的天空,表情复杂至极,十几秒后,也做出了和苏漾一样的选择。
    *
    再说刚刚跑出大楼的文玖,原本站到路边随便拽了一辆地面车:“去外城。”
    “外城的哪里啊?您……”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还沾着泪痕的脸,直接噎住。
    文玖也是气急了,在外居然没戴任何遮挡面部的口罩或是墨镜。
    可她这样的公众人物,是无人不识的。
    文玖本来就委屈得想揍人,冷不防对上司机震惊的目光,抬声骂道:“看什么看?!外城的哪都行,反正离这破地方越远越好。听到没?赶紧开车!”
    司机一惊,油门蹭地踩到了底:“哎!这就开!”
    结果风驰电掣了没几十秒,经过核心广场时,一阵震天动地的嘈杂声包围了整个路段。
    文玖第一反应是反慑党又他妈来闹事了,不耐烦地摇下车窗准备吼两嗓子,挑选几个幸运观众吓死。但降下车窗的瞬间,她无意中一瞥,突然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人们的声音太紧张、太惶恐了,这不对劲,根本不属于游行示威时整齐划一的口号。
    比起这个,倒更像是……
    在恐惧什么东西的迫近。
    仿佛预感到什么,她卡顿着缓缓仰起头。
    铅黑色的卷云仿佛即将海啸的海域,蠢蠢欲动地积蓄着力量,翻滚的波涛下孕育着无数个巨大无比、不可名状的轮廓——
    这一幕,在年长一些的人们眼里,一定会熟悉得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