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40章
    这是怎么了?付青云把他的本子和笔收好,放进抽屉里。
    外头好大的雪啊。
    江言居然?是花咏夏的徒弟?
    金丞深一脚浅一脚在北体?的雪地里跑,停下来后分不清方向,毕竟这不是他的母校。他在别人的地盘上,迷了路,在自?己的人生里也迷了路,鬼打墙一样,撞上花咏夏的大徒弟还?不如直接撞了鬼。
    原本以?为自?己身上的厄运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上了大学之?后来了个大的。
    金丞在雪地里盲目地走着,和那些真?正赏雪的学生们擦肩而?过?。他们笑着,跳着,金丞麻木着,僵硬着。他从未感觉到雪花的重量如此明显,飘到脸上、睫毛上,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江言居然?是花咏夏的徒弟?
    金丞憋得慌,忍不住拉开队服的拉锁,需要透透气。北方特有的干燥被冰雪滋润,却全钻进了他的胸膛,在他心口?里点了一把火,灼得人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
    江言居然?是花咏夏的徒弟……
    金丞停下脚步,一步都?走不动了。
    他讨厌了那么久的人的徒弟,就这样活生生地碰上了,还?是自?己先出手招惹。金丞只能苦笑,师父有多痛恨花咏夏,自?己只多不少,恨不得见面替师父骂上几句,好好地解解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无从考证,但必定是触及了师父的底线。
    师父不喜欢的人,自?己照样不喜欢。花咏夏的徒弟就应该和自?己划清关系,分得清清楚楚。就像师姐们和陶家姐妹,虽然?她们在一个宿舍里住着,可泾渭分明。你是你,我是我,连地面都?分出左右两边来打扫清洁,连宿管都?无能为力?,要选出两个宿舍长来才?行。
    那样才?对,两家人见面就是世仇。别看金丞平时和祝白白开着玩笑,心里头是一点都?没装着他。可江言呢?江言又怎么算?
    金丞想不明白了,他很晕。
    自?己和江言是最?不能在一起的人,结果就是他们真在一起了。哪怕早一个月知道?金丞都?能抽身而?退,退得干干净净,绝对不藕断丝连。往后再见,你是你,我是我,棋逢对手能者?胜。
    可现在呢?金丞的头真的很晕。
    有几个人朝着他们走过?来,金丞茫然?中,觉得有一个人像是江言。还是说自?己已经晕到不行,看谁都?是江言。
    江言正要回宿舍,脚下是通往宿舍的小径,远远看到金丞站在雪里,像冒着热气的热冰。
    “我正要回去找你呢,走,我给?你看个东西。”江言兴奋地拉起他的小臂,抬腿就走。金丞的身子像是比从前沉,拉起来有点吃力?,他狐疑地回头,才?看到金丞只穿了队服外套和短袖。
    “穿太少了吧?看雪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江言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披金丞的肩上。国训队统一服装,羽绒服都?是白色长款,快要拖着地。金丞的鞋底也和地面长在了一起,他快要变成雪。
    跟在江言的身后,金丞一眼不错地打量他。
    这是花咏夏的大徒弟,是从小被花咏夏抱着长大的人。他的每一个招数里都?有花咏夏的努力?和灌溉,亲如父子。他人生中的每件大事都?会有师父参与,有他自?己的师弟和师妹们。咏夏道?馆就是江言的后盾,是他的家,师父痛恨的人是他的家人。
    “我给?你堆了个小雪人,你瞧。”江言把半米高的小雪人堆在了石头上,还?用小石子填了眼睛。金丞进了北体?,干什么都?爱打卡,这也拍、那也拍,江言想?着弄个雪人给?他拍拍,也算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在北体?过?了一个冬天,第一个冬天。
    “拍照么?”江言从兜里拿出手机,还?等着金丞站过?去,回身只见金丞戳在后头。
    “怎么了?”这回江言感知到了什么,有大事。
    持续了几秒的平静,金丞忽然?两步上前,一把推倒了雪人!
    无辜的雪人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好不容易堆起来,一刹那就散了个满地。小石子眼睛也掉了,金丞就觉得自?己和雪人差不多,简直没长眼睛。推倒了还?嫌不够,一定要踩上两脚,把每一片雪花都?踩成干巴巴的冰,变成泥水。
    “金丞!”江言对他的突然?爆发很不理解,羽绒服也掉在雪里了。他一把捞住金丞的腰,金丞回身一个勾拳,比在场上打得狠多了,砸在胸口?上。
    江言吃痛,眉头皱得像系上死扣,这辈子没法解开。他拉住金丞,金丞往外推他,恶狠狠地往后头走,江言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种气,一把将人拉回来:“你发什么脾气呢!”
    一句话,震得金丞委屈得歪了下脑袋。
    没错,自?己发什么脾气呢?江言还?不是自?己选的,自?己看上的?
    “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我到底怎么你了?”江言的脸都?气红了,但红不过?他堆雪人的手指。
    金丞气狠了,两手再次推他一把,江言一只手捏着了他的领口?,将他往回扯。他哪儿知道?金丞怎么了,跟吃了枪药似的,可是等到他正要开口?、正要还?手,金丞推搡中将他抱住了。
    江言就不动了。
    金丞两只手都?在震,小臂止不住跟着震,血管好似从手背一路绷到了太阳穴,在额头上画龙。怎么他就是花家的人呢?凭什么他就是花家的人呢?他要不是,现在该多好啊。金丞生气,不为别的,他知道?舍不得。
    人就怕惦记上什么,惦记上就等于?给?自?己画了牢笼。他对江言的感情就是一座监狱,他必须要服刑。
    没有办法,金丞只能这样撒气,最?后还?隔着布料咬住了江言的锁骨。他像啃骨头的流浪狗,逮住了不肯撒口?。他没法和江言说,现在更是关键时期,说完了他又怕影响江言的比赛心情。这也怕,那也怕,金丞咬着江言的队服,给?锁骨那地方咬了个大窟窿,哭出了声。
    江言的手搭在金丞的肩膀上,怎么哭成这样?
    半晌,哭声都?快没了,江言头顶也是一片白雪。他特别想?板着金丞的脸骂个明白,结果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是哪儿做得让你不高兴了么?”
    金丞哭了个红鼻头,下眼睑像是沾了杀无赦的朱砂,摇了摇头。
    江言拍了拍他,从地上捡起羽绒服,重新披在了金丞的肩膀上。“走吧,咱们回去再说。”
    后来金丞也不知道?怎么回得宿舍,宿舍里已经没人了,他才?察觉到冷,哆哆嗦嗦地靠着暖气坐。江言给?他倒了热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问他到底怎么了。
    金丞眼神都?打直了,吸着鼻子说:“压力?太大了,外协太强了,有点受不了。”
    这样一说江言就懂了,将金丞刚才?一系列的不合理都?化作了合理。因为越是顶尖运动员,越是踩在了崩溃的边缘,每个人都?有发泄的方式,但也有一些时候完全无法自?控。金丞的崩溃他完全理解,他曾经也有过?。
    对成绩的渴望和压力?可以?逼一个人拿金牌,也能逼一个人歇斯底里。
    “没事,别想?太多,就当是一次见世面的训练。”江言搂着他哄,“教练对咱们也没有指标,没规定咱们必须拿什么牌回来,实在不成就当涨涨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