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还会困倦地打个哈欠。
而下朝之后,在所有其他皇子都在四处奔波,要么想办法做建树,揽功劳,要么偷偷摸摸拉拢朝臣,寻人把柄之时。
他只会坐在东宫院子的湖边上,吃上两屉灌汤包,然后去书房坐一会儿。
待午时临近,便回寝殿睡觉。
一睡一下午。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凭什么人求见,沈云见就两个字:“不见。”
种种行径中,唯一有可能做点什么的,就是他在书房里关紧了门,不许任何人打扰的时候。
而除此之外,他还做起了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这些事,通通没有逃过宁澈的耳目。
“回王爷的话,殿下今日请了宫里的绣娘。”
李成宝对宁澈道。
“绣娘?”宁澈扬眉:“可有何背景?”
李成宝摇头:“双亲早亡,无兄弟姐妹,尚未成家,入宫后老实本分,只是手艺一绝,早些年立后大典时,皇后裙摆上那百鸟朝凤图,便是出自这位绣娘的手。”
宁澈琢磨了一下午,没明白沈云见要干什么。
直到夕阳落下,暮色渐深时,东宫突然来人,说是太子殿下有东西要交于宁澈。
宁澈才知道沈云见把自己关在内殿一整天干了什么。
他看着手里那副如同野鸭一般,歪歪扭扭的鸳鸯戏水香囊,眉心开始突突跳个不停。
鸳鸯戏水?
沈云见这是疯了,还是在戏耍于他?
宁澈将香囊丢给李成宝:“拿去烧了。”
李成宝接住那烫手的香囊,哟了一声:“王爷三思,这好歹是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意。”
宁澈闻言,咬了咬牙,朝李成宝伸出手:“拿来。”
李成宝哎了一声,连忙将香囊还于宁澈手中。
宁澈将那香囊捏在手中,盯着瞧了半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香囊打开,手指伸进去,捏出了一张单薄的纸条。
他以为是沈云见传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谁知打开那纸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满月居于夜空】
宁澈反反复复将那一行漂亮而不失凌厉的字迹看了无数遍,然后对李成宝道:
“今日可是十五?”
李成宝嗐了一声:“十六了,今日可是赏月的好时机。”
宁澈将那短短一句话掰开了再揉碎,揉碎了再重组,然后对李成宝道:
“吩咐下去,今夜所有人,盯紧各宫各府,有异常速速来报。”
李成宝应了一声,下去办事。
而从037口中知道了宁澈反应的沈云见,却躺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
“不知情趣的男人,我跟他表白,他以为我跟他传暗号。”
037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沈云见道:【你静静地居住在我的心里,如同满月居于夜空,泰戈尔先生的诗句啊,你个文盲。】
037刚想反驳,没听说过情诗就算文盲了?
却听沈云见立刻就接了一句:【我的错,姐姐又没谈过恋爱,也没收到过情书,没听说过也正常。】
037:【.......】
十六的夜晚,月亮又大又圆。
整个京都安静祥和,未起一丝波澜。
宁澈的人在打起了精神盯了一夜未果之后,宁澈再次翻出了那张纸条。
“难道是我想多了?”
他在片刻自我怀疑后,问李成宝:“太子今日在做什么?”
李成宝道:“太子今日从御花园陛下禁钓的沁湖里,钓了条四条短刀那么长的赤磷,请去了御膳房专做宫宴的厨子。”
赤磷珍贵,生长缓慢,数年也只能长个几寸长短。
先帝在时,在沁湖养了些,只许每年宫宴才能上桌。
短刀大小的,怕是得有十几年寿命了。
宁澈闻言,抬手扶了扶额:
“他倒是胆子大,不怕他父皇责怪。”
李成宝乐道:“他自己个儿偷偷摸摸去的,那赤磷蠢笨,不多时便上钩好些个。”
“殿下挑了四条最大的,别的放回去了,只要那厨子不说,想必没人会为了这事儿去陛下面前瞎告状。”
宁澈摆摆手,示意李成宝下去。
结果,又是昨日那个时辰,东宫又来人了。
宁澈看着硬生生加到自己桌前的那三条不同做法的赤磷,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问来人陈公公道:
“殿下可有话说?”
陈公公笑眯眯道:“殿下说,让您先尝尝,他亲手做的。”
宁澈看着陈公公满是褶皱的老脸,在李成宝准备试毒时,打断了李成宝的动作:
“不必了。”
说罢,他便动筷,浅尝辄止。
倒也不愧是好食材配了宫宴大师傅的教导,不算浪费。
陈公公见宁澈动了筷,才接着道:
“殿下说,他知晓他今日所为瞒不住王爷的眼,现下王爷吃了这鱼,便与殿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还望王爷保密。”
宁澈气笑了。
看着陈公公,冷了脸色:“滚出去。”
陈公公听令,转身就跑。
第77章 江山归你,你归我(七)
李成宝却笑了:“太子殿下这是孩子心性。”
宁澈想下令让人将那几条赤磷端走喂狗,想了想,话又没说出口,到底又抬起筷子,夹了块鱼肉,送进了自己口中。
除了香囊和赤磷,沈云见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憋在东宫,整天倒腾些有的没的。
肥皂,透明玻璃盏,香薰蜡烛。
折腾出来就往昭阳殿送。
他倒是不怕有人将闲话传到皇帝耳朵里,毕竟在这宫里,只要宁澈不发话,没人敢四处乱说。
皇帝自己也知道,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安安稳稳在这宫里颐养天年。
但除了送东西以外,沈云见却从未亲自去过昭阳殿。
直到京都下起了第一场雪。
沈云见才等来了李成宝。
“太子殿下,王爷请您,昭阳殿一叙。”
沈云见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抬手,便有宫女拿了大氅过来,披在沈云见身上。
昭阳殿只来了李成宝一人。
沈云见便也没坐步辇,只派人拿了把伞递给李成宝。
李成宝便亲自撑了伞,护送沈云见出了东宫。
陈公公对沈云见和宁澈之间的情况一头雾水,在沈云见出门前,没忍住问了句:
“殿下可用人随行?”
沈云见摆手,一脚踏出东宫大门:
“李公公在呢,不必。”
李成宝将伞撑在沈云见头顶,笑得慈善:
“王爷今日备了宴席,膳房那边儿准备一下午了。”
沈云见问:“王爷近日可高兴?”
李成宝每日的任务就是伺候好宁澈,宁澈这段时间对沈云见的态度变化,李成宝看在眼里,心里有数。
起先收到东宫来的物件儿,宁澈总是如临大敌,思前想后揣摩其背后深意。
到了今日,基本就是沈云见送什么收什么。
原本那鸳鸯戏水的香囊被随手丢进了门边的匣子里,前几日宁澈不知怎么想通了,竟将其翻找出来,塞到了枕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