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没一件事是自己做得了主的,嫁于你父皇,成了这六宫之主,若非太后帮衬,早些年连你都险些没能保住。”
她说完,看向沈云见:“但是儿子,这是命。”
“你若不争,就只能沦为他人刀俎下的鱼肉,不仅是你我性命难保,恐怕就连你外祖一家都要受牵连。”
“你可明白?”
沈云见恹恹:“儿臣知道,倒也不是打算全然不争,只是想换个方式。”
皇后不解:“什么方式?”
沈云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尖:“不如让宁澈入赘东宫......”
皇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张了张口:“摄政王孑然一身,并无姐妹。”
沈云见啊了一声,有些心虚:“儿臣说的不是姐妹,是宁澈他本人......”
皇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饶是她向来情绪稳定,也没能遭住沈云见这句话的杀伤力。
“你是疯了不成?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沈云见将放在小几上的腿拿下来,看着皇后,一本正经道:
“儿臣没疯,儿臣就是,心悦他。”
“心悦谁?”
“宁澈。”
“..................”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皇后才消化了沈云见话里的意思,气道:
“你这般折辱于他,他难道不会恨你?”
沈云见啧了一声:“那就让他折辱我。”
皇后抬手给了沈云见后脖颈一巴掌:“你是太子!”
沈云见缩了缩脖子,心道太子又怎么了,谁规定的太子就不能屈居人下了?
只要身心契合,爽不就完了?
何苦非要整个高低上下?
但这话他要是直说,就是在讨打。
于是他还是委婉了些,只道:“只要他也能心悦于我,这事儿就是我跟他之间的私事,谁敢来打听?”
“到时候争也不用争,斗也不用斗,他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有何不好?”
皇后又给了沈云见一巴掌:
“你这是犯了癔症!你就知道他能心悦你,就能心甘情愿把这江山拱手还你了?”
沈云见乐了,笑眯眯看着皇后:“母后莫要动怒,这事儿准保能成,就看母后您如何帮我了。”
皇后甩袖:“不帮!”
沈云见拽她袖子:“帮吧。”
“不帮!”
“帮帮我吧母后。”
“.......”
"求您了母后,只要事成,这就是万全之策。"
“.......”
"母后~"
“容我想想。”
........
将大历朝摄政王掰弯,收入东宫。
这件事放在皇后眼里,怎么想都是个离谱。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正如沈云见所说,如果真的能成,的确也算得上是万全之策。
她失眠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第80章 江山归你,你归我(十)
宁澈在送沈云见回了东宫的当天夜里,躺在榻上一夜未眠。
人的心力有限。
宁澈这些年,绝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朝堂之上,满朝文武,乃至于他们的家眷,宁澈无一不了解。
谁家府里纳了小妾,谁家的儿子夜里逛了青楼,哪家未出阁的女儿偷偷为哪家的公子绣了帕子香囊,宁澈若是想知道,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是不曾娶妻纳妾,更是从未与哪家的千金或是其他莺莺燕燕有过交集。
但早些年,太后也曾为他的婚事操过不少心。
今夜不知是巧合,还是沈云见故意,他口中那三位小姐,都是太后早几年在人家姑娘还未曾及笄时,就想要先替宁澈定下来的。
无奈宁澈满心满眼都是国事,怕辜负了人家姑娘,便也只好先辜负了太后的一番心意。
他是没经验,但不代表真的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一提娶亲之事,沈云见就立刻变了脸色,发了脾气,宁澈就是再不开窍,也该猜得出沈云见这段时间对他抱着的是什么心思。
大历不尚男风,讲究阴阳平衡,男子与男子互通心意之事极为少见,即便有,也定然只能偷偷摸摸,不敢叫他人发现。
男子与男子成婚这事儿,大历开国以来,京都尚且未曾开过先例。
宁澈过去自知对那些人比花娇,温婉贤淑的闺阁小姐们不感兴趣,但也确定不了自己就真的有那分桃断袖的癖好。
但今日他却是异常心烦意乱。
一想到沈云见那张清俊样貌,想到他迎着风雪大步朝自己走来的模样,想到他每一个神情,每一道言语,宁澈就烦躁的厉害。
比听闻北越大军压境,妄图与大历争夺北境城池的消息时,还要心烦意乱。
北越不老实,他可以调兵遣将,甚至亲自挥刀北上,大不了打到他们老实也就罢了。
但沈云见不一样。
宁澈想不出应对沈云见的方案。
要说叫沈云见放弃自己,选个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他话才刚起头,沈云见就给他甩脸子,还不理他。
要说应了沈云见.......
宁澈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谬。
他虽位高权重,但毕竟这大历的天下不姓宁,他娶不起妻,生不生子也无人敢置喙,更无权置喙。
可沈云见不同。
沈云见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
眼下他对自己上了几分心,愿意和自己纠缠不清,那日后呢?
总还是要立后娶妃的吧?
一朝君子不可无后。
若两人当真好上了,待沈云见想要延续香火时,他宁澈该何去何从?
是不是当真还得替他挑选合适的妻子?亲自送他们洞房花烛夜?
若是届时沈云见有了儿子,求他为小皇子作老师,他又该不该应?
于是思来想去也没想通到底该如何做的摄政王殿下,也不知是因为雪夜出行穿得太过单薄,还是心事堆积,久久寻不到解法。
他在天色亮起来之前,发起了高热。
沈云见原本是打算晾一晾宁澈的。
他因为要去找皇后说宁澈的事,翘了早朝,并不知道宁澈也没去上朝。
他是在第二日上朝时,才发现,大殿之上,皇帝下首位原本该坐着宁澈的那把椅子上,竟然空着。
满朝文武也都变得异常沉默。
平日里短则一个时辰,长则能喧闹一整天的朝会,因无人禀奏,仅用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帝身边的公公便喊了退朝。
沈云见问037:【宁澈呢?】
037好像正在吃早餐,含糊道:【病了啊,在昭阳殿,病两天了。】
沈云见脸色一变:【病了?你怎么不早说?严重吗?】
037道:【不严重,受了风寒,有些发热,主要还是心情不好。】
【你不是要晾晾他吗?我一说,你肯定会心软,我就自作主张,没告诉你。】
沈云见闻言,屏蔽了037,直奔昭阳殿而去。
但走到半路,他又后悔了。
他和宁澈现在不清不楚,他还在和宁澈闹脾气。
就这么上赶着找上门去,落了下风什么的沈云见倒是不太在意,但他在意宁澈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