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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那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宁澈知道沈云见闻得到。
    但沈云见却佯装无事发生,甚至吸着鼻子在屋里闻了一圈,最后低头凑在宁澈额头上亲了一口道:
    “没有,只闻到你还是香香的。”
    宁澈笑出了声。
    沈云见听着他笑也跟着笑。
    宁澈的手搭在身侧,感受到沈云见的靠近,想要伸手触碰沈云见的指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指蜷了起来。
    沈云见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隔着他手上那层纱布,轻轻握住他的手,问:
    “会痛吗?”
    宁澈摇头:
    “不痛。”
    沈云见骂人讽刺人倒是有一手,但安慰人这种事就没那么擅长了。
    他知道宁澈在说谎,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宁澈好受一点。
    沈云见半天没说话,宁澈倒是先开口了:
    “别看我了,你若是不自在,便离我远些。”
    沈云见闻言,便侧躺下来,依旧盯着宁澈的后脑勺:
    “你*我的时候,怎么不让我若是不自在就离你远些?”
    “你不是最喜欢让我看着你了吗?”
    宁澈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今时不同往日,阿见,你不该离我这么近。”
    沈云见还是握着他的手指尖尖:“我想靠着你,你放心吧,我不会碰到你伤口的,我睡觉很老实。”
    宁澈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云见不愿意跟他多掰扯:“那你就闭嘴,病着就省省力气,少说两句不着调的屁话。”
    宁澈初时听沈云见这般说话,还震惊过,如今听多了便也习惯了,只是嘴上还是接了句:
    “太子殿下说话甚是粗鲁。”
    沈云见道:“那又怎样,你不还是照样爱我。”
    宁澈但笑不语。
    沈云见捏他指尖:
    “对吗?”
    这是两人在无数次翻云覆雨后,第一次将话题提升到这样的高度。
    爱这个字往往过于沉重。
    宁澈在听到沈云见的询问时,是想回答不爱的。
    他觉得以自己这个状况下去,怕是很快就要烂成一副枯骨了。
    他怕自己说了爱,沈云见会在他走后,多惦记他许多时日。
    但要让他说不爱,他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宁澈还是老实道:
    “对。”
    沈云见便吻了吻他散落在床上的发丝,直白道:“我也爱你。”
    他说:
    “所以宁澈,你得坚持,你若是就这么走了,我后半辈子可不当鳏夫,我要寻一窝男宠,日日换着伺候我,让你死都死不安生,非掀了棺材板儿来收拾我不可。”
    宁澈气笑了:
    “满口混账话。”
    沈云见听得出宁澈是乏了,说话都显得吃力,不再跟他插科打诨,只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闭上了眼。
    翌日一早,宁澈还在熟睡,沈云见便听见了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轻手轻脚躲到了门后。
    待屋里大门被猛地推开时,一个闪身,将来人制服,并用力捂住了来人的嘴。
    焦渊离山一段时日回老家为妻儿上坟。
    一回来就发现自家院子看起来有些怪异。
    门外的杂草收拾得很干净,院里的晾衣绳上,还晒着被褥床单和衣物。
    俨然一副有人居住的模样。
    焦渊年岁大了,站在门外愣了许久,这才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想要一探究竟,看看是何人鸠占鹊巢,连他这深山老林里的破旧小茅屋都不放过。
    结果倒好,刚一进门就被人按在墙上捂住了嘴。
    他想挣扎,却一动都动弹不得。
    待沈云见看清楚了自己手里的人,眉梢一挑,松了手:“焦渊?”
    没等焦渊来得及质问沈云见是谁,沈云见还不乐意了。
    先发制人道:
    “你上哪去了?怎的才回来?害我等你这些个时日!”
    焦渊看着沈云见如此理直气壮的模样,陷入了片刻的自我怀疑,有些心虚道:
    “你是?等我作甚?”
    第99章 江山归你,你归我(二十九)
    沈云见看了眼还睡在床上的宁澈,对焦渊嘘了一声,扯着他走出屋里,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这才对焦渊道:
    “南方的疫病,老爷子可听说了?”
    焦渊一听跟疫病有关,脸上茫然神色突然不见,转而冷了脸:
    “不曾听过,烦请二位从老朽家里搬出去。”
    沈云见早就料到了焦渊的态度,也冷了脸,看着他:
    “你得去。”
    焦渊挺了挺胸膛:“休想!”
    他说完,还上下打量了沈云见一番,看着沈云见身上的丝绸中衣,和他脚上的缎面锦靴,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阁下是宫里的人?”
    沈云见也不怵他,只道:“你莫要管我是谁,但你得知道,南方的疫病,你必须去。”
    焦渊依旧强硬:
    “老朽宁愿一头撞死在这儿!”
    沈云见道:“若是我能将你的功德算在你妻儿身上,让你们再见最后一面呢?”
    焦渊闻言,顿时愣在当场,眯了眯眼:“小子,莫要拿我开涮!”
    沈云见道:“我没工夫跟你磨叽,内人身子不好,办完了事,就要速回京都,你若肯,我们便做了这交易,你若不肯,便当我白跑一趟,绝不强求。”
    焦渊看着沈云见:“敢问阁下是何身份?”
    沈云见道:“你莫要管我是谁,你只需知道,当朝摄政王宁澈是我的人。”
    “你若肯去,回头平了南方的疫病,你便去寻他,我许你的事,我自会兑现。”
    这事儿说起来太玄乎了,焦渊必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沈云见拿捏了七寸。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得证明给我看。”
    沈云见已经等了焦渊这些时日,的确没时间再跟他继续耗着,爽快道:
    “我要你妻儿的八字,何时生,何时死。”
    焦渊的妻儿是他这一辈子抹不去的伤痕和执念。
    他虽心有疑虑,却还是脱口便回答了沈云见的问题。
    沈云见生于黄泉,长在地狱,活人找不到,死人却一找一个准。
    人并非刚死就能投胎,大多数投胎要排队,没那么快。
    沈云见看着焦渊:“此事只有你我知晓,不得让第三人知道。”
    焦渊当即起誓。
    沈云见原本黑色的瞳仁变成血色,食指点在焦渊额头之上。
    焦渊脑海中瞬时一片恍惚,随后便看见了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游走于各色诡异人影之间。
    扭曲的阁楼,鬼怪横行的街市。
    都是焦渊有生以来从不曾看见也不曾梦见过的场景。
    沈云见年纪轻轻,不可能见过他早逝的妻儿,焦渊心中骇然,就在他想要仔细去看清那熟悉身影的面目时,眼前的画面消失了。
    沈云见放下了点在焦渊额头上的手指,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