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厄运至死更急切的想要将乔清疏推出去了。
    “阿妄，真的不回家吗？”乔清疏的眸色深了很多，咬字清晰的缓慢说着。
    除了风沙以外寂静无声。
    乔清疏轻笑一声，表情变得淡淡：“好，那就当我白来救你了，我想要你清醒过来，但是你自己自愿沉沦在失去理智的世界中，我会自己离开的。”
    说着，她真的决绝的朝着外头走了。
    地上的巨大怪物眼睛更红了。
    风沙从推着乔清疏离开，变成了依依不舍的勾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又可怜。
    他想要乔清疏走。
    但他不是真的想要疏疏走——
    他只是、他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太狼狈太丑了，他怕疏疏嫌弃自己而已。
    自己现在不好看。
    一点都不好看。
    到处都是秃秃的。
    疏疏之前看电影进入电影幻境的时候，说雕塑丑。
    而自己现在和雕塑一样丑了。
    他不想吓到疏疏。
    第390章 镜花水月（18）
    “疏疏——”
    在乔清疏要踏出风沙前，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的如同被砂砾磨过了一般，“疏疏，别抛下我……”
    “别抛弃我。”
    巨大的怪物声音越来越弱，心中的疯狂肆意疯长。
    可他却只是蜷曲着手，期盼又希冀的望着那背影。
    他的声音里没有带任何的修饰，是简直直白的话语：“我没吃人，也没有主动杀人，别讨厌我。”
    “我吃得不多。”他说完甚至看着乔清疏背影努力的结巴补充，“我也可以不吃，我可以不吃人类的食物。”
    “……我很好活。”
    “我不想让疏疏走，但是我现在太丑了，我怕疏疏……害怕我。”
    怎么这么拧巴呢？
    乔清疏心中微微叹气，但还是心软的停下了脚步。
    本就没有打算走。
    只是想要刺激一下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家伙。
    “你不丑。”她道。
    “不管你变成任何的样子，只要你还是裴周妄，我都不会讨厌你。”
    “我想在现实中见到你，裴周妄，我不想在梦中听到你的这些诺言。”乔清疏努力的冷酷了一些，想要让他的意识体回归躯体。
    那黑色生物更安静了，声音闷闷：“……我很丑，你不会喜欢我的。”
    乔清疏：“……”
    我都在现实中见完了你的本体模样了，你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而且你的本体还把我带上了雪山之巅呢。
    看来意识体也不是完全有外头的记忆。
    “那你告诉我你的心脏在什么地方，我替你去找心脏。”乔清疏耐心道。
    反正梦魇说，如果找回心脏了，裴周妄自己也会醒过来——
    就不需要外力干涉了。
    厄运的目光变得幽深晦涩，他望着乔清疏的那张似乎是瘦了也苍白了些的秀丽面庞，缓慢道：“……心脏？”
    “对，心脏。”
    乔清疏仰头：“你知道你的心脏在什么地方吗？”
    她问出这话，只是抱着一种没有希望的态度问的，因为裴周妄如果知道自己的心脏在什么地方恐怕早就自己去找了。
    哪里轮得到自己这个力量可时有时无，一会强大一会毫无力量的人类去寻找呢？
    “我知道。”厄运的声音更沉闷了，他视线中更是多了一丝丝乔清疏都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乔清疏脱口而出：“你自己知道？”
    “……嗯，我知道。”厄运如是低语。
    他望着乔清疏的目光逐渐加深，呼吸起伏之下分明是乖巧和温润，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无情：“因为厄运从初次降临世界就没有心脏，那又怎么会有心脏呢？”
    乔清疏更愣住了。
    什么意思？
    “厄运不需要心脏，那是人类才需要的东西。”他看向乔清疏的视线变得朦朦胧胧的些，气氛有一瞬间多了说不清的含义。
    “疏疏，我没有心。”
    “其他的神也没有心，神明不需要心。”
    乔清疏却更觉得阴森寒冷了。
    面前意识体的厄运没有骗人，他是认真的。
    可是梦魇也没有骗自己的意图，说的也是真的。
    两相矛盾之间，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如果没有心。
    那喜欢和爱又算什么呢？
    其他的神明冷心冷情，可是她分明觉得裴周妄是不一样的。
    “疏疏想要什么心脏，我给疏疏找，我也可以有心脏。”厄运似乎也发现了气氛过于紧绷了，乖巧的说着。
    可这话里透出的漫不经心更是让乔清疏窒息无比，是独属于非人类的傲慢。
    “……疏疏？”意识体的厄运疑惑。
    乔清疏却后退了几步，她感觉脑子有些昏昏沉沉，承载过多的思维让她的头头痛欲裂。
    她挨着一旁的沙堆似乎意识有些恍惚。
    那心脏到底指代的是什么？
    或许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其他的指代呢？
    “疏疏，人类的真心瞬息万变，要心脏有什么用呢？”厄运分明是欣喜的说着这话，可却语气发冷。
    “疏疏，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疏疏，疏疏，别抛弃我——”
    “……你喜欢我？”乔清疏张了张口，意识勉强的回来了一些。
    喜欢疏疏。
    厄运没有说话，流沙替他开口了。
    “你真的是喜欢我吗？”乔清疏恍惚，不知道这一种是爱情，还是依赖，还是占有欲。
    “喜欢疏疏。”他只是亲昵而又温柔的说着，“喜爱到想要将疏疏吞入腹中。”
    离开——
    离开梦境。
    乔清疏感觉自己要被裹挟的喘不过气了。
    病态而又偏执的爱让她无法分辨。
    外头的梦魇似乎也发现梦动荡的太厉害，而乔清疏的意识载体快要离开梦了，早就做好了接引的准备。
    他想过好的结果也想过最坏的结果。
    至少乔清疏得先安全出来先，不然现实中那个只有本能的厄运会毁灭世界的。
    ‘顺着星际轨道回到现实——’
    乔清疏听到了一声温润的男声，便是反应过来那是梦魇的声音了。
    她看向天空，的确有星际轨道。
    乔清疏挪动步伐，看到纯白的光将流沙挡住了。
    一半身体埋藏在沙流里的厄运面色变了，阴鸷而偏执的看着乔清疏，又开始哭了：“……你要离开了。”
    “疏疏，你又要抛弃我了。”
    “阿妄，回到现实吧。”乔清疏偏过头，面容来的比之前柔和了很多，勾了勾唇，“现实中我们会相遇。”
    “我知道，你会出来，不然我就真的和你离婚……和别人一起了。”
    是激将法。
    但也是管用的激将法。
    厄运面色更恐怖了，他周围刮着狂风，咬牙切齿：“你敢！！！”
    谁敢当着自己的面将疏疏抢走！！！
    乔清疏迈着步伐要回到现实，而那被沙流困住的意识咬牙切齿的的挣脱了那片困境，朝着乔清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