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般气急败坏,邬玺玥觉得好笑,不禁嘴上抿出一道弧度。
这不经意间的一笑,被左宗宝瞥见,心里的气恼顿时消了,看着地上的被褥,又想起她曾经受伤虚弱的模样,心里终究还是不忍,“算了算了,还是我睡地上吧。”
他把邬玺玥扒拉到一边,坐到地上铺好的褥子上,连衣服也没脱就钻进了被子。
邬玺玥见他不甘心又无能为力,心里划过些许温暖。想之前纵是受再重的伤,别人只关心她任务有没有完成,从来不被关心伤势如何,痛不痛。
有生之年,有人关心自己,也算是一种福气吧。
*
次日天明,李大管事早早通知了各处管事,但直到左宗宝和邬玺玥到了,他们也没来。
看着空空如也的议事堂,郭掌柜头一个意识到这里的难处。
顺子小声在左宗宝耳边提醒,“二爷,他们这是给您下马威呢。”
“爷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说着他便朝邬玺玥看。
邬玺玥从小在江湖上混,这种泼皮地痞她见得多了,今天这场面是她早就料到的。这些人,用文的根本不管用,要让他们知道厉害,就得一次狠到位,以庄主的身份杀一两个以立威,甚至以此来震慑其他庄子上的泼皮。于是出门时,她特意穿了男装,方便动手。
见众人无计可施,也就只能用自己的手段来了。她看向李大管事,“你手上有多少能用得动的人?”
李大管事讪讪的,“呃,不瞒二奶奶说,我真正能使唤的也就是手下那几个徒弟而已,一共五个。佃户们是细分到各处被管着,纵有不服,也不敢公然与他们对抗。”
邬玺玥道:“那就带上你那五个徒弟,我去会会他们。”
“啊?”
“可我那些个徒弟,他们都是拿惯了账本的,这跟人理论动手都不在行……”
“无需他们动手,只去捧场就行。”
李大管事虽然看不懂,但昨晚上听郭掌柜私下里跟他提过,说这位二奶奶好像挺能打,也不知能打到什么程度,反正二爷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
不管怎么说,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那就听命行事吧。
“好吧,那我这就去找他们来。”
左宗宝问,“那我呢,也跟着去吗?”
“不用,今日我是你的护卫,收拾几个泼皮,我自已去就行了。”
说罢,她起身跟着李大管事一道出去了。
郭掌柜略显担心,不禁问左宗宝,“这,我听李大管事说他们人不少呢,二奶奶一人能行吗?”
左宗宝想了想,“他们有多少人?”
“主要的有六个,不过他们手底下打手不少,一共算下来,怎么也得二三十个。”
“他们打手厉害吗?”
郭掌柜道:“不过是些市井无赖,自是比不过左家护院们。”
一听这个,左宗宝放心了,“那妥了,等着吧。”
*
庄子里六个管事的,正聚集着一帮地痞在厨房院子里吃肉喝酒。
其中一个长得瘦高鼠脸水蛇腰的中年男人,名叫裴九,算是这地方的头头儿,他举着酒杯道:“这回那个废物来了,咱们可得给宣爷好好出口气。”
“就是,宣爷和大管事在的时候,咱们跟着吃香喝辣,现在连点油水都没有,翻遍了厨房,就这点儿东西。”
“他们还想把咱们赶出去?哼,想的美,没个千八百两的,咱们就哪儿也不去。”
“哈哈哈。”
裴九阴险的撇撇嘴,“今天咱们先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这庄子里真正管事的是谁。”
“就是,他们以为换个大管事的就完了?就是宣爷在的时候,也得对咱们九哥客客气气的。一来就想端老爷架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九哥,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看他上不上道,上道他自然会派人来请咱们,不上道,咱们就先晾他一天。”
正说话时,邬玺玥带着人进来了。
裴九嘴角一抹得意,朝手下人挑了眼,那意思:瞧见了吧,这就来请咱们来了。
“你们这里谁说了算?”
邬玺玥进院开门见山的问。
对面没人搭理,装作没看见。李大管事看着裴九道:“是他,他叫裴九。”
裴九听见,朝这边斜眼歪嘴,一副不屑的神情,就是不予理睬。
邬玺玥本来还想先把人抓回去,让左宗宝发落,顺便立个主人家的威。但是见这些人的嚣张若此,怕是没得救了。她可没有耐心再问一句,上去一脚将他们当中的桌子给掀了,酒菜洒了一地,桌子对面的裴九更是被淋了满身满脸的汤汁菜叶。
“娘的,老子……”
裴九本以为这人是来请他们的,没想到不仅不是,上来就掀桌子,还顺带给了他个难堪,当时恼羞成怒,出口就要喷粪,可这脏话还没出口,但觉两侧脸颊微凉,跟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疼,且他越是想喊叫,就越疼。
周围那些人定睛一瞧,登时吓傻,只见裴九的嘴已被生生割裂,裂口从两侧嘴角直到耳朵,伤口渗出的鲜血顺着两腮流下,染红了小半张脸,形状极其可怖。
李大管事和他徒弟们更是惊得不轻,他们知道这位是左家二奶奶,本以为这位二奶奶是有什么惊人的口才,或是计谋,能过来与这些人周旋一番,没想到这么直接,上来就开干,还下手如此凶狠。
邬玺玥手握匕首,冷冷看着裴九,“能说话了吗?”
众人无语,嘴都给人撕了,问人家能说话不?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裴九这时疼得几乎窒息,嘴是张不开了,他紧捂着伤口,疯狂给手下人示意。
三十几个人,打量面前打扮成打手的邬玺玥,瘦瘦小小,还有点娘,能有多大的能耐,方才的意外不过是他们一时没防备,让这小子钻了空子罢了。想比狠,谁能有他们这些泼皮狠呢?
三十几个人当即各自抽出身上随身的家伙,一起朝邬玺玥打来。
这么多人?
看得院门前的李大管事心惊肉跳,心说这二奶奶能行吗?
这心思还未想完整,就见邬玺玥手握匕首在这些人当中如影子般穿行而过,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刀刀皆至要害。再看这些人,不是眼睛没了,就是肘骨尽断,白骨外露。都没死,但都倒在地上比死还疼。
院子里登时哀嚎声一片。
裴九傻了眼,惊恐的看着邬玺玥,当她再走近时,他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邬玺玥回头,李大管事的不禁抻着脖子吞咽一口,连忙上前,“二奶奶有何吩咐?”
地上众人:???二奶奶?
邬玺玥道:“有挂肉的钩子吗?”
李大管事怔了怔,“有,二奶奶要多少?”
邬玺玥数了一下地上的人,“三十三个。”
李大管事也不敢问她要来干嘛,直接吩咐徒弟去取。
“再取些麻绳过来。”邬玺玥补充道。
只听这些东西,吓得地上的人又晕过去俩。
待东西取来后,邬玺玥拿着这挂肉的钩子到裴九面前,不顾他哀求的眼神,拎起他衣领子,找准了锁骨,拿钩子往上一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