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相信还有人能够胜任罗宾。”
    迪克本意并没有针对任何人，却成功不留痕迹地跨了时空平等地给了他后来的弟弟妹妹们一击。
    布鲁斯沉默了。
    自迪克那次回来帮忙后，关系冰释了一些，但他们也没有正式言和过。
    两个人在之前那段日子好像也刻意忽略了过往的不愉快，谁也没有主动提及之前的事，总是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迪克偶尔会开一些玩笑。
    但现在的情况是旧账再次被翻在明面上了。
    空中气压愈发低了起来。
    布鲁斯有些心累，他是在和迪克吵得一发不可收拾的那段时间把迪克解雇了，迪克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但这也是布鲁斯为了尊重罗宾意愿深思熟虑后作出的选择。
    布鲁斯知道，迪克后来一直想要向他证明自己，他这样做也是变相给对方提供了证明自身价值、自由成长的空间。
    但布鲁斯一直没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者说有时候也想解释。
    他们也不是没有敞开心扉过，早些年，蝙蝠侠还会在和罗宾的行动中幽他一默。
    但他在和迪克吵了几架后，未免也带了些情绪。
    更有甚者，那时候布鲁斯偶尔也会想着两人和好，艰难开口一句「迪克」，便迟迟没了下文，气盛的迪克当然不会退让，选择接着吵下去。
    而现在——
    他们还未吵起来。
    布鲁斯到底希望过会儿不是以两人大吵收尾。
    “迪克，你应该知道——你那晚离开是多么任性的表现。”布鲁斯冷静道。
    迪克神色不大好，但还在尽力克制自己。
    “但——”布鲁斯话锋一转，“我没后悔，我放任了你，我也尊重了你的去向。”
    迪克抬起头，脸上出现错愕的神情。
    “我知道你该吃点苦头，学会见识更多面，说到底，那是你的选择。”
    “也许你该比蝙蝠侠做得更好，他不是束缚你的框架。”
    “迪克。”
    这下是迪克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是没料到布鲁斯这么说罢。
    他身上那股无处去的火气，就和被戳破皮儿的气球一样，一个劲儿的散了。
    “布鲁斯，我...”迪克茫然失措，也许他也很久没有好声好气和布鲁斯说过话了，一时便把话题重新胡乱引回了最初的，“你要收养那个孩子，他现在知道吗？”
    “他现在……应该知道了。”
    布鲁斯臂间挟着罗宾服，朝里屋走去，径直来到那老式落地钟表前，开启了蝙蝠洞的钟表密码。
    他来到那个玻璃陈列柜前。
    布鲁斯打开展柜。
    给了这件初来乍到的罗宾制服一个新的安居点。
    两件做工相似的罗宾制服并列挂在紧挨着的地方。
    给人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感觉。
    天色已经半黑了。
    杰森发现来接自己的人是艾娜。
    平时格拉迪丝也经常为了出任务，时不时会把接孩子的任务交给艾娜。
    后来知道格拉迪丝另一身份的杰森不大问她的去向了。
    论理，今天不是杰森上学日，然而学校临时举办了一个大型活动，通知了所有人——确是自愿参加的。
    格拉迪丝便让杰森去了，不巧在那之后，哥谭冒出这么一个惊天炸弹案。
    幸好蝙蝠侠最后解决了。
    对哥谭的人们来说，就好像虚惊一场。
    杰森心有余悸。
    即使炸弹事件结束了，他的心还一直在砰砰跳。
    他迫不及待想要找到格拉迪丝。
    后来不怎么问缘由的杰森今天偏偏打破了沉默：“艾，我妈妈去哪了？”
    艾娜那双设定中就起了茧子的大手抚了抚杰森的脸。
    她的电子大脑在分析着格拉迪丝提前留下的指令。
    最后回答——
    “您马上就知道了，杰森少爷。”
    “回到家，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杰森心跳得更快了。
    他想要追问艾娜，然而管家根本不给他回复，安然的转着方向盘，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回到家，艾娜第一时间也不是给杰森看那个录好的视频，而是先行跑到二楼房间，提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下了楼，然后拾起一块抹布，开始擦起房间角落的一块表面略带瑕疵的玻璃——
    很明显，房间收拾得和以往一样干净，甚至更好。
    艾娜擦完手头的玻璃后，整个房间一眼望去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整洁完美了。
    “艾，你这是——”
    杰森不解。
    随即环顾四周：“她人呢？”
    “您应该更加有些耐心。”
    艾娜摘下手套，去收拾清洁工具了。
    杰森几乎等不及了。
    他在想，是不是格拉迪丝出了什么事？
    但管家淡定的表现还是勉强抚慰了他的心态。
    等管家从楼上下来时，已经换上了别的衣服——一件花花绿绿但还显得雅致的裙子。
    顶着杰森不解的目光，艾娜站在门口，拿出手机，直接打开了手机录像。
    录像中是杰森最熟悉的人。
    “杰森，妈妈...”
    声音也是他最熟悉的。
    录像就这么有条不紊播放着。
    直到结束，杰森也不敢相信：“艾，你们是不是在搞恶作剧？今天不是愚人节，你怎么突然想到环球旅行。”
    “这是真的。”艾娜很淡定，“我很久以前就打算退休了，准备去世界各地转转，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我要去赶晚上十点的航班了——只是很不巧，夫人也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你不必担心，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的母亲，这种事是常见的——她总是神出鬼没，毕竟她们的任务是保密性质的。”
    杰森以前也经历过格拉迪丝时不时几天也不回家。但格拉迪丝刚刚在视频中说的，这次离开的时间并不算短。
    “你应该相信你的母亲，孩子。”
    艾娜这句话就像是有魔力似的，稍稍抚平了杰森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很抱歉我不能再照顾你了，但原谅我确实无法放弃去游遍各地乡村田园的愿望。”艾娜察觉杰森情绪平稳了些，“你不必感到孤单，夫人把你暂时托付给了她的朋友——”
    “韦恩先生。”
    艾娜话音刚落，韦恩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门口。
    虽然天色略黑，但这里的人还是能清晰看出来人是谁。
    “他来了——也许我可以走了。”艾娜蹲下，亲亲杰森的脸颊，“祝你好运，等我旅行结束，我们再见，孩子。”
    杰森就这么看着艾娜走过去给那位韦恩先生打开了大门，他们站在门口一直在说着什么，看不清神情。
    他们声音不算小，距这不算远，可杰森几乎听不见了。
    艾娜最后点点头，朝杰森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就离开了。
    杰森望着她突然离开、渐行渐远的身影，脸部僵硬的肌肉终于动了动。
    韦恩先生朝他走过来了。
    杰森脑子里蹦出来的名词是——
    格拉迪丝可能喜欢的人。
    “杰森，我知道你对现状有些不理解。”韦恩先生蹲下，那双蓝眼睛望着他，连杰森也能看出那里面是充满真心实意的，“你妈妈和管家都要去环球旅行，但我想不是他们不是真的想要玩，应该是有一些需要调查的事，不得已才留下你一个人。”
    他在说什么？
    杰森知道信里格拉迪丝是因为那个组织才离开的——绝不是韦恩先生口中旅行的原因，他想那可能就是一个对外界统一的借口。
    韦恩不知道真实原因。
    韦恩不知道格拉迪丝的另一身份。
    话又说过来，他们毕竟只是朋友，格拉迪丝当然不会把自己身份对外乱说。
    何况布鲁斯是蝙蝠侠的雇主，他一旦知道了真相，蝙蝠侠也离知道不远了——
    他妈妈那时当然也会有危险。
    杰森知道格拉迪丝愿意让布鲁斯暂时照顾自己，也必然是考察了对方的种种的。
    “那，杰森，和我走吧，去我那住一段日子。”布鲁斯表现得很友善，“你的管家刚刚告诉了我，你的东西全收拾好了，都在二楼你的卧室放着。”
    杰森咬唇。
    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更没有大哭大闹什么的，反而很安静。
    他不知格拉迪丝什么时候回来。
    但他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
    他也会很快重新回到这的。
    韦恩征求了他的意见，才跟着他上了二楼。
    杰森的东西不算多。
    衣物一个箱子，玩具包括其他零碎的又一个箱子。
    杰森想了想，还是翻开了装零碎的那个箱子。
    翻找了一遍。
    他要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