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被那双手握住，此人强硬的步伐迫使整齐有序的舞蹈行列错乱一瞬，又被拨乱反正。
    总之，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不要。”
    轻拽的力度像是刚才蓬松韧劲的缎带陡然被绷直到尽头, 瞬间收回, 卷至他臂弯。
    西野澪面具上的羽毛拂过他的侧颈,她感觉到对方下意识因这一秒的痒意收紧了在她腰上的力度。
    以至于她本能从腔顶泄出一声气音。
    下一秒, 越前就在她脑袋上方闷闷道：“笑吧。”
    他不推开。
    西野澪奇怪地抬头看他，发现越前怎么短短几年长高这么多，她都已经是窜高的，越前竟然比她还高，只能看见他故意别过脑袋时的侧脸。
    轮廓已经清晰从耳垂下显示出成长的分明,许是因为常年强度训练,侧颈的与颌角之间微微凹下的弧度，骨骼肌的线条一直延伸到衬衫领口下。
    “不是笑你，”她把腰上的手牵到面前张开, “痒。”
    看见她将手从裙面上移开，越前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你刚才在笑？”
    “……”
    她生气了哦。
    不要因为面瘫就觉得生理机能的怕痒都不会笑。
    舞蹈的节奏被打乱后，青春荷尔蒙躁动的青年们都抑制不住扶着自己的舞伴笑起来，有人大胆将音乐切换到流行乐，这下所有人的舞步都变得乱糟糟，蹦蹦跳跳仿佛头顶的水晶吊灯是五彩斑斓的吧厅镭射灯。
    眼看他们要开始群魔乱舞，西野澪眼疾手快拯救了最后一杯葡萄汁。
    “喏。”
    越前没有问这是什么，接过后一饮而尽。
    随即抬起一侧眉梢，了然地看向她。
    放下酒杯，她牵着越前的手腕向外场跑去，门口进入礼堂的长长道路两边被修剪成长方体的绿植丛被缀满了白玫瑰和丝带，月光下泛着光晕的香气。
    西野澪闻到他身上的葡萄汁甜腻气味，发现原来喝完果汁的气味这么一目了然。
    她停在路头，这里是一个圆形的花朵拱门，植物的气息暂时盖住他们身上的果甜：“和好。”
    她伸出小指。
    但越前先伸手，她眼前一黑，脑后系着面具的带子被解开，面具从鼻梁侧边滑落，被一只手接住。
    这下，越前才勾住她的小指。
    “好。”
    用一种令人费解的期待看着她。
    西野澪思考了一下这种时候应该说的话。
    “那你不补课之后，想起来了吗？”
    越前没有想到话题会跳跃到这上面：“什么？”
    “喜欢我。”
    越前龙马：“……”
    “……不补课的话，想起来了。”
    西野澪高兴起来，西野女士的秘笈果然有效：“那你看见我，也不会拒绝我了吧？”
    越前的眼神又期待起来。
    他在月光下别过头，矜持地清了清嗓子：“……不会，不拒绝你。”
    “耶。”西野澪撒开手。
    她正要拿手机，却想起大衣落在了礼堂，但又不想再回到群魔乱舞的舞会里面，在身上一通搜索无果后，伸手：“手机。”
    越前龙马不解，但从西服口袋拿出手机递出去。
    她打开手机，密码锁住，抬眼无声看过去。
    “…………你的生日。”
    西野澪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图书委员定课本的时候看过学生名单。”
    “哇哦。”西野澪没有感情地赞叹了一句，打开密码锁，输入了管家的电话。
    让管家来接自己后，她把手机还过去。
    老管家并没有询问这个号码是谁。
    “我送你回去？”
    西野澪问他。
    ……
    回到公寓，越前仍然是那张没有表情波动的脸，但室友立刻察觉到他周身的愉悦。
    嬉皮笑脸凑上去：“哟哟哟，小莎士比亚女友和你和好了？”
    越前解下领带。
    “快说快说，她给你送了什么？”
    越前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没收到。”
    ……
    “德朗和他约的时间？”
    坐在车上，名取小姐把公司的日程递给她。
    西野澪翻看了一眼，得到名取的确认后，她合上，面无表情。
    “祝他成功。”
    名取小姐帮她拆下头上有重量的发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用不着，”她闭上眼睛和管家说，“明天给那个号码打个电话。”
    管家在副驾驶点头，没有多问：“好。”
    “德朗确实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果发现他和您有不错的关系，一定会利用这层提高签约可能性，您要帮他？”
    名取靠的近，呼吸在吐字间落在她鬓发上。
    西野澪闻到她身上清爽的味道，名取一向不会用多余的气味和色彩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不由得想到了在甜葡萄之前，转圈后被揽住腰贴近时闻到的味道，很淡，靠的那么近才朦朦胧胧闻到一点点。
    没等她想起是什么味道，名取已经拉开了距离：“对了，早田小姐今年要参加大学的考试了，她的成绩很优秀，在学校上的选择想要询问您的意见。”
    高考。
    西野澪点头：“压力应该很大，跟她说选一个喜欢的就好。”
    毕竟当初给她送出去之后，就定向培养，她可选择的学校也只有那么几所，看上去她自己会选择，但实际上选哪个都一样。
    不过这么做似乎有点不近人情，西野澪又补充：“跟她说，我安顿好自己，再和她联系。”
    回到家，多了一堆礼盒，管家说这是西野女士送来的，知道她喜欢草莓味，为她研发了一款，开了生产线，三个月后会上货架。
    拿她当实验。
    可恶。
    她拧开一瓶，比她之前买的草莓沐浴露要更清，用一种恬淡的水汽冲散了甜腻的味道。另一瓶是柑橘味，比起甜香，就多了青涩的醒神效果，很有记忆点。
    她又忘了这个味道，今天实在是在礼堂里被葡萄汁甜过头了。
    踢掉带跟的鞋，管家把取回来的大衣和手机递还给她。
    “明天最后一个假期结束后，您就要正式上课了，周一上午九点的会议您要亲自出席吗？”
    不出席也可以用远程会议的方式。
    “看明天的结果吧。”
    见她表达出疲惫，管家静静退出。
    西野澪瞄到他离开，一个翻身，拿出手机给早田发消息。
    首先是开头。
    亲爱的早田，好久不见。
    习惯养成太深，以至于她现在写信必须要一个人独处，保持反侦察能力。
    “……远在德国的朋友早田。”
    她打完落款，满意地放下手机休息。
    其实来到美国前，她和越前还见过一面。
    全国大赛的时候，越前和手冢国光都飞回来参加了比赛。赛后，大家为越前举行了欢送仪式。
    不仅有网球部，同班的同学和隔壁的同学都准备了礼物。
    甚至还有人带了拉花筒分发，越前龙马单手插兜站在操场的树下，被一片片拉花的彩色纸片淹没了视线。
    西野澪正在履行班长的职责，负责检查群聚活动是否有欺凌现象，以及叫一群消失在班级的同学记得上课。
    刚巧前两天回去的路上遇到清水惠子的父亲持刀拦下她的恶性事件，上杉雪影担心她，便陪同她一起去。
    西野澪随手拿了个橘子，溜达到操场的时候，恰巧撞上了一个女孩在和越前龙马告白。
    但她没等越前回答，闭着眼睛就对他一阵拉花，彩色的飘带冲着越前的脸挂上流光溢彩的颜色。
    她没看清是谁，只和上杉说：“告白仪式好隆重。”
    等越前面无表情把彩带从脸上扯下后，身边的人起哄她：“班长，大家都在给越前欢送呢，你不会什么都不准备吧。”
    西野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橘子，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越前龙马。
    想起自己没有得到回应的信。
    她在越前的注视下，默默举起了橘子。
    “额，我也给你放个烟花吧。”
    剥开金橙的外皮，柑橘飞溅的汁液，阳光下模糊又刺眼。
    后来他们也没有说一句话，越前就前往了机场。
    西野澪迷迷糊糊要睡着之前，终于想起今天在越前龙马身上闻到的很淡很淡的味道是什么了——柑橘味的沐浴露。
    第二天，约定时间抵达德朗预约的酒店餐厅。
    即便只有他们两个人，德朗先生还是费时费力把每一次的见面布置在各种隆重奢华的地点，比如这家酒店只有住店客人才能进入餐厅楼层。
    为了约到餐厅，德朗先生特意定了一套房，他没有去住，只能带着预约信息跟随侍应生来到楼层。
    每一次见到德朗，都有一种紧绷感，他总是身穿西服，大人做派，却一个劲表现自己的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