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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一下、两下、三下。
    “好了,”俞昼说,“脖子还在,黑白无常走了。”
    沈惊闭着眼,在俞昼怀里发抖。
    ·
    俞昼记起来了,他的裤子口袋里有药,他摸出两粒药片,塞进沈惊毫无血色的嘴唇里。
    他这时才觉察道他自己也发病了,但是他没有药,他只随身携带了弟弟的药。
    俞昼收紧双臂,牢牢抱着沈惊,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沈惊没有分化,没有信息素,身上没有属于omega的独特气息,只有呕吐过后的酸涩,很难闻。
    俞昼却浑然不觉,他近乎沉迷地嗅着沈惊身上的气味。
    真正见到黑白无常的人不是弟弟,而是他,差点被黑白无常带走的人不是弟弟,而是他。
    沈惊在药效作用下转醒,脑袋还是很沉,还是很晕。
    他完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哥哥?”
    俞昼说:“你刚才生病了,现在好了,我们走。”
    沈惊点点头,他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俞昼骑单车,俞昼摔倒了,俞昼的手受伤了。
    他看向俞昼的左臂,那里不再流血了,留着一道蜿蜒狰狞的血痕。
    “哥哥!”沈惊惊呼,“你的手怎么了!”
    俞昼淡定地瞥了眼手臂,淡淡道:“小伤,先回家。”
    从外表看起来,是非常松弛从容的一个正常人。
    沈惊拗不过他,只能尽快回家为他处理伤口,他从地上站起来,忍着眩晕匆匆往外走:“哥哥,你实在不想去医院就算了,我们赶紧回......”
    ·
    走出去十几步,沈惊发现周遭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扭头,诧异地发现俞昼还站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冷峻雕像。
    “哥哥?”沈惊喊他,“走啊!”
    俞昼面带笑容,淡淡道:“沈惊,你带我走,我看不清路。”
    沈惊小跑回俞昼面前:“看不清路?”
    怎么会看不清呢?路这么宽,路灯这么亮。
    俞昼从衬衣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条领带,菱格纹,皱皱巴巴的。
    他动作极其优雅,慢条斯理地将领带一端缠在自己手腕上,同时示意沈惊牵住另一端:“走吧。”
    沈惊很不可思议:“哥哥,你又不是小狗。”
    “牵牢了,”俞昼说,“不然哥哥要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带到地狱里去。”
    沈惊瞠目结舌:“哥哥,你在胡说什么?”
    俞昼微笑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沈惊,走吧。”
    沈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俞昼或许是信息素失控了。
    生理课本上说过,alpha的信息素失控会有不同的表现,有些会暴躁发怒,有些会陷入自闭,有些会出现幻觉,有些则会机械性地重复某个动作或某句话。
    俞昼这是什么情况?
    沈惊自己的状况也非常不好,他的情绪也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靠着强劲的药效勉强阻隔顶级alpha信息素的影响罢了。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他说:“哥哥,你自己走。”
    沈惊走出去几步,再回头,俞昼还是站在原地。
    他很烦躁:“俞昼,你到底要干嘛!”
    俞昼微笑着重复:“沈惊,你带我走,我看不清路。”
    沈惊咒骂了一声,捡起一块小石头朝俞昼砸过去,大喊道:“你有病你别拖着我!”
    俞昼不躲不避,任由石头砸在他身上。
    沈惊跑回俞昼面前,喘着气说:“那么宽的路,你说你看不清,你耍我!”
    俞昼把领带一端递给沈惊:“牵牢了,不然哥哥要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带到地狱里去。”
    沈惊冷笑:“俞昼,是你自己要做狗的,你让我牵的。”
    俞昼见他牵起了领带,嘴角终于弯了弯:“沈惊,走吧。”
    作者有话说
    爽了,下章会更爽,保证!
    第58章
    沈惊用一条领带牵着俞昼往前走。
    十月初,夜风微微有些寒意,但不刺骨,拂过脸颊很舒服,凉凉的。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斑驳的树影笼罩在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上,特别浪漫。
    沈惊转头看俞昼:“哥哥,我们像在演偶像剧,你比偶像剧里面的男主角还帅。”
    俞昼没说话,只是对着沈惊笑。
    差点忘了,这位偶像剧男主角信息素失控了,现在是个哑巴。
    沈惊小步跳了两下,自顾自地编撰剧情:“哥哥,你有一个后妈,你后妈嫉妒你的美貌,用毒苹果把你毒哑了,你不会讲话。你被家族赶到了贫民窟去流浪,天天被欺负,没饭吃没水喝,后来你被我捡到了,我们一起去厂里打工,我拧螺丝你踩缝纫机,我们是贫民窟的劳动模范!”
    他说着说着“扑哧”笑了出来,拽拽手里的领带,又转头看着俞昼问:“哥哥,你喜欢拧螺丝还是踩缝纫机?”
    俞昼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得不到回应,沈惊开始烦躁,他手腕的伤疤贴着裤缝磨了磨,还是没忍住喊出声:“哥哥!你说话!”
    俞昼那温和的微笑像是焊死在了脸上。
    沈惊把手里牵着的领带往上提,俞昼的手也被他提了起来。
    他恶劣地用力摇晃领带,想让俞昼失去平衡,但他现在也是个病患,这点力气在一个顶级alpha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俞昼纹丝不动,沈惊自己倒是累个半死,把自己晃了个晕不溜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于是沈惊换了个策略,用恶毒难听的话中伤俞昼:“哥哥,我早上去遛狗了,小狗都知道对我汪汪叫,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连小狗都不如吗?”
    他面色阴郁,但俞昼还是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笑笑笑,又他妈是这种假模假样的笑!
    俞昼已经这么笑一天了,接待来宾是这样笑的,上台致辞也是这样笑的,俞昼是死人吗?
    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席卷全身,沈惊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生气,气得浑身发抖。
    他把手中牵着的领带重重一甩,冷眼看着俞昼:“哥哥,你已经死了,我不管你了。”
    俞昼缓慢地抬起眼帘,深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额角鼓起青筋,喉结上下滑动,胸膛深处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微笑面具被打碎了,露出狠厉而狰狞的内里。
    这一幕实际上非常诡异,一贯完美到极致的alpha发丝凌乱,衬衣满是褶皱,左手臂上挂着一道新鲜的血痕,右手腕被一条领带圈住,像一只野兽凝视着面前瘦削的猎物。
    然而,沈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开心地勾起唇角,左脸颊陷进去一个漂亮天真的酒窝。
    他小步走到俞昼面前:“哥哥,你又活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俞昼抬起右手,薄唇开合:“沈惊,你牵着我走,我看不清路。”
    沈惊乖顺地牵起领带尾端:“好吧,哥哥,我牵着你走,你现在生病了。”
    见沈惊重新牵起领带,俞昼重新挂上了温润儒雅的笑容。
    沈惊撇撇嘴,俞昼怎么又死了。
    他侧过头,耳朵贴着俞昼的胸膛:“哥哥,我听听你死了没有。”
    有心跳,哥哥没死。
    那股霸道的酒气像巨浪一样往鼻腔里涌,沈惊后颈又在跳,像是亟待喷发的火山。
    他熟练地去摸俞昼的裤兜,摸出两颗药,仰头吞了进去:“哥哥,你生病了,我牵着你,我不能生病。”
    ·
    整个酒店今夜都是俞家的,俞昼可以住进任意一间空房。
    在一个岔路口,沈惊看路标,往左是客房部,往右是出口,沈惊很自然地往左拐。
    但俞昼停住了,沈惊拽他,俞昼像一座山,拽不动。
    沈惊说:“哥哥,走啊!”
    俞昼淡淡扫了一眼路牌:“沈惊,走错了。”
    沈惊占到路牌底下仔仔细细瞅了好几眼:“哥哥,没走错呀。”
    俞昼站在岔路口,重复道:“沈惊,走错了。”
    沈惊点点头:“哥哥,我懂了,你信息素失控了,所以你生病了,你以为自己是一棵大树,长在这个地方了。”
    他自己都筋疲力竭,实在没力气再去拽俞昼了,干脆一屁股往地上坐下:“哥哥,现在我也是一棵树了。”
    反正俞昼不走,那谁都别走了,在这过一夜得了,等明早有人发现他们再说。
    谁知道俞昼把沈惊从地上拽了起来:“沈惊,走错了。”
    沈惊焦躁了起来,朝着俞昼小腿踹了两脚:“你要我带路,我带路了你又不走,你想干嘛啊俞昼!你说话!”
    俞昼好像真的成了一棵树,不知道躲,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沈惊咬着下嘴唇,一下子就心软了,他乖乖认错:“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踢你,你现在生病了,是个小宝宝。”
    俞昼说:“沈惊,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