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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等王翠兰生好了火,在一旁坐了一会,便听见有什么东西拨弄着草丛,窸窸窣窣的,离她越来越近。
    王翠兰心一横,绰起一根棍子。
    她哪知道野兽的可怕,都只是在书上瞧过。她只想着她堂堂一个人,还打不过区区一只狼?
    人家武松还打虎呢!
    “哎唷!”
    有少年捂着脑袋从草堆中钻出来,怒骂一句,“哪个王八蛋要谋杀我!”
    但他很快后悔说了这句脏话。
    篝火映衬下,是一张眼角含泪的脸。
    她浑身微微颤抖,但还是轻咬着贝齿,似是胆大地注视着他。
    就是手里绰着一根棍子。
    好漂亮。
    这是刘海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即便她拿棍子打了他的头。
    “迷路了?”
    “嗯。”
    “那你跟着我走吧,我认得路。”
    “可我不认识你。”
    “那你留在这儿,一会狼来了,你也绰着这根棍子打它。”
    “我不怕,书上说,狼怕火,我生了火。我力气也很大,我打得过它。”
    “那书上有没有说,狼一般不是一只单独出没。”
    刘海抱着胳膊,瞧着眼下这个瑟瑟发抖,但还是故作大胆的姑娘。
    “那你等等我。”
    王翠兰依旧拿着那根棍子,飞快地跑到刘海身后。
    “才打我一下,你还要打我啊。”
    刘海背着一堆乔木走在前面,“我感觉我下山了,得去大夫那看看脑子去,感觉被你打坏了。”
    “我......万一你是坏人。”
    “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呐。”
    王翠兰还是紧紧抱着那根棍子,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对不起......那你也打我一下,行不......”
    “我打你作甚,跟上吧你!”
    “我有些走不动了。”
    “还叫我背你不成?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将你的棍子拿来,我拉着你走。”
    “噢。”
    第二天,刘海又在远处瞧见了这个姑娘。
    “你别跟我说你又迷路了。”
    “是啊。”
    王翠兰甜甜一笑,“劳烦。”
    “我怕了你了。”
    第三天。
    “你莫不是山野精怪,怎么还在这里!”
    “那我是。”
    王翠兰抬起棍子,“你拉我一把。”
    “下次你认认路成不,这山里头,真有狼,我也不是次次都在。”
    “那我尽量吧。”
    第四十天。
    “刘海,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提亲啊。”
    王翠兰靠在少年的背上,笑眯眯道,“你都看到我脚了。”
    “我,咳咳......谁叫你日日蹲在这里,那小蛇也不知你日日蹲在这里,还好它没毒。”
    “你还没回答我呢。”
    “闭嘴,等我赚够二十两。”
    “噢。”
    王翠兰当然瞧见了,月色下,少年几乎红得熟透了的脖颈。
    “我是故意去等他的,后来我们成亲了,我才知晓,自那以后,他也日日去那处。”
    她记得那少年恼怒地摸着自己的头,见了她后却痴了,整个耳尖红了一半。
    孤男寡女,却要拿着那根棍子拉着她。
    春日夜晚,路上的迎春花很香。
    少年讲的精怪故事吓她,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不就是怕她再一个人上山嘛。
    王翠兰说到年轻时候的往事,眼里露出无限眷恋,“我嫁过来,三年也没有生下孩子,他也一直护着我。后来,我有孩子了,可孩子生下来后,我却因血崩而日渐虚弱。大夫说,很难治好,若要治,就要花大价钱,要吃人参补气......人参太贵了,我们没有那么钱。”
    “冬日下着大雪,他跑到小苍山里,日日为我挖野山参,挖了足足两个月,而那野山参,竟真的将我从鬼门关里捞回来了。”
    “你们知道吗?”
    王翠兰的眼里噙满泪水,“冬日的小苍山,雪能没过人的大腿,很冷,很冷。他到底是如何能日日找来野山参,我都不敢去想。后来,我是渐渐好了,日日趟雪,他如何能好......都怪我啊,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你真正应该怪的,是你的二哥哥。”
    谢婴伸手递给王翠兰一块手巾,“王翠兰,告诉本官,你二哥哥在哪。”
    王麻子是在乞丐窝里被牛大志逮住的,牛大志找到时,他还企图装疯卖傻,蒙混过关。
    牛大志冷笑一声,“你这孙子,别给你爷爷装了,忘了当年是我逮你进去的,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叫谁孙子呢!”
    王麻子破口大骂,反正逮都逮了,也跑不掉,“我比你大,你爷爷你爹的爷爷!”
    “龙阳丹”这件事情涉事重大,关系到了好些人家。
    谢婴命人将他们召集过来,还是升了堂,其中有在医馆看好大夫的刘海,还有躺在床上的魏勇。
    今日这公堂倒也真是精彩,人人都躺在板车上给拉来。
    十多个板子下去,王麻子便嚎叫着认了罪。
    认归认,不过他一直嚷嚷着不公平,凭什么就抓他一个。
    听这意思,是也要将他妹妹再拉下水。
    “本官当然知晓不公平。”
    谢婴拍了拍惊堂木,“把尤茅柄给本官带上来!”
    “霍,这不是尤掌柜嘛,怎么还有尤掌柜的事?”
    围观的百姓眼睁睁着看着尤茅柄给麻绳捆着,带上了公堂。
    尤茅柄,是尤氏药铺的掌柜。
    不过近两年来生意不好,很少有人去他家药铺买药。他曾将萝卜须子晒干,当成人参卖给牛大胆。被牛大胆儿子牛俊识破后,牛大胆几乎砸了他半个店,还将这事几乎昭告了全青云县。
    他本来就大嘴巴,逢人就说——我与你们说,尤掌柜那狗/日的......千万不要去他家买药,今日卖我萝卜须子,明日指不定将树皮当党参卖你。
    沈雁回站在公堂外头朝着谢婴竖了个大拇指:真有你的,谢大人。
    谢婴将头一扬顺势回了个眼神:又不只是你,本官也是会破案的。
    “尤茅柄,你可知罪!”
    谢婴拍了拍惊堂木,“你这黑心掌柜,还不从实招来!”
    尤茅柄正在药铺里头哼着小曲数银子呢,就被冲进来的捕快们捆了带到了公堂之上。
    “你这孙子把老子给供出来了!”
    尤茅柄一到公堂,就瞧见了被打得翻了白眼的王麻子。
    怎么又有人叫他孙子!
    王麻子登时一口气又回了上来,“放屁!老子根本还没来得及说!”
    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打了板子。
    “王麻子于上月才从牢狱里放出来,根本就不可能短时间能拿到这么多药材。”
    谢婴声音清冷,直指真相,“根本就是你尤茅柄与王麻子同流合污,制那‘龙阳丹’害人!”
    在昨日筛查药铺是否买卖“龙阳丹”时,谢婴就想过这件事。
    制作这“龙阳丹”需要用到大量药材,却没有药铺贩卖“龙阳丹”。
    要么这“龙阳丹”非青云县所有,要么有人偷偷在做,而瞒报。
    龙阳丹从上月兴起,普通的百姓又能收集到这么多壮阳的药材?若是去买,每个药铺里都会有账本,如何会没有名字?
    谢婴当晚就派明成夜访了青云县所有的药铺,果然发现了“尤氏药铺”的药房里,淫羊藿、肉苁蓉等壮阳药材,只剩个底。
    药材没了,但没有“龙阳丹”,自然是有人同流合污。
    “原来又是你这孙子,又出来卖假药了!”
    牛大胆在堂外看得真切,将尤茅柄一顿臭骂,“害人啊!你这孙子真不是人啊!”
    堂下一时间孙子长,孙子短。人人是孙子,孙子是人人。
    “大人,就是他!小人就是与他一起卖的假药。”
    尤茅柄被抓了,王麻子即便是屁股疼得被针扎了似的,心里头也畅快,“这孙子真不个东西啊,一两的‘龙阳丹’,他八小的二,小的还要负责给他做,还要去卖,这孙子就躲在铺子里数钱!”
    “去你爹的!”
    这下尤茅柄心里头也不乐意了,霎时与王麻子对骂起来,“要不是我,你王麻子早他爹的饿死了,难道再投靠你妹妹,害不害臊啊你!”
    二人本一同在铜锣县张掌柜那学过医,算是个师兄弟,如今......
    且先算个爷孙吧。
    “都给我老实点!”
    牛大志与另外一个捕快一人一脚,踹在二人屁股上,“这是在公堂之上,你们以为是在你家门口呢!”
    “哎哟喂。”
    王麻子本就挨了板子,屁股疼得不得了,这么一脚下去,差点又让他当场翻白眼。
    但听到妹妹,对对对,他还有妹妹......
    “好妹妹,你管管二哥哥吧,你再不管二哥哥,二哥哥又要进去蹲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