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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严峥点头。
    秦雨薇继续道:“所以,哀家不会允许禁军统领与外戚联姻这样的事情发生。”
    “外、外戚?”严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初的容贵妃不是早已被废为庶人了么,李家现在如何能算得外戚?
    秦雨薇道:“容贵妃虽然被废,可你别忘了,她还有一位皇子在宫外。那小皇子身上,流淌的可是李家的血。”
    若非秦雨薇提醒,严峥几乎都忘了宫外还有这样一位名叫燕眺的小皇子。
    不止严峥,朝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不记得了。
    “可是……”严雪有些不甘心,壮着胆子道:“我大梁历来依法治国,敢问太后娘娘要撤换我兄长的官职,可有律法依据?”
    “放肆,你怎敢如、如此对太后说话?”严峥低声斥责,连忙替妹妹请罪。
    秦雨薇却并不生气。
    禁军统领意味着何等尊荣,严家兄妹不愿轻易放弃,完全在情理之中。
    若非前几日太庙祭祀时,澜澜临走前对告诉自己的那几句话,自己今日也不会来贸然逼迫严峥。
    秦雨薇淡淡一笑,语气透着上位者的从容:
    “你们可知本朝初立之时,曾发生过外戚把握禁军,险些乱政之事?
    是以高祖皇帝曾在自己的一本手札中提过,前车之鉴不可忘,绝不能再令外戚与禁军侍卫有染。
    我大梁以孝治天下,既然高祖皇帝说过这样的话,陛下治国,岂有不遵循之理?”
    此事倒并非杜撰,而是祝澜当年在翰林院整理高祖皇帝文集时看到过的,被记在角落里的一句话。
    兴许当时高祖皇帝只是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记录下来,但最终并未被列入律法条例,所以并不为人所知。
    幸亏祝澜过目不忘,此时搬出来,便能彻底断了李家通过严雪拉拢禁军的念头。
    秦雨薇并不着急让二人当即给自己一个答复,而是让他们回去好好考虑。
    ……
    严峥兄妹二人回到家中,严峥望着失魂落魄的严雪,有些不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一边是妹妹的终身幸福,另一边是家族荣光与父亲遗愿,着实两难。
    二人进了屋,屋里供奉着严家父母的灵位,而严父的牌位却不知为何掉在了地上。
    严雪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牌位擦拭干净,擦着擦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滴在那牌位上。
    严峥心中也不好受,轻声道:“父亲生前最疼你了,看不得你伤心,你与那李大人若实在……”
    “不。”严雪却摇摇头,擦干牌位上的眼泪重新摆放好。
    “李郎待我虽好,可我姓严,我是严家的女儿。你若果真因为我丢了禁军的位子,爹娘在地下也不会安心。”
    严雪强忍心痛,凄然道:
    “兄长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去见他了。”
    第576章 饯别宴
    徐太傅来到上书房,听门口的侍卫说陛下已经在里面了。
    他整了整衣冠,踏进上书房,一眼便瞧见燕宁正晃着小脑袋背书,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位陛下小小年纪,却有些喜怒无常,就连徐太傅有时在他身边也要小心翼翼。
    徐太傅看了马岩一眼,见对方对自己微微一笑,便放下心来。
    他也大抵猜到了为何燕宁今日心情不错,因为——明日便是祝中丞离京的日子。
    徐太傅清了清嗓,按照惯例,他每日都会引用一个典故来引入今日的课业。
    而燕宁最爱听的,便是古往今来的年轻帝王,如何摆脱权臣与后宫的掣肘,将所有权力集于自己一身的故事。
    课业结束,徐太傅正要告退,燕宁忽然发现了什么东西,叫住他道:
    “太傅,你袖子上那是什么?”
    徐太傅低头看了看,笑道:“陛下,一个补丁而已。”
    燕宁歪了歪头,不解道:“补丁?莫非是京城时兴的风尚?”
    徐太傅解释道:
    “陛下,这可不是什么风尚。平民百姓素日里穿的衣裳破了,舍不得买新衣,便会在破出打上补丁,这样一件衣裳便能穿得更久些。”
    燕宁听懂了,又有了新的困惑,问徐太傅:
    “你家很穷么?”
    徐太傅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一旁的马岩适时开口:
    “陛下,老太傅一生清贫,家中每日只食青菜白粥,还时常接济穷人,朝野上下无人不知。
    听闻去岁过年,朝廷的春赐下发延误了几日,老太傅还是去向鸿胪寺的绍大人借了三斗米,一家人这才好生过了个年。”
    燕宁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震惊。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
    “官员年俸皆有定数,朕也不能擅动国库。”
    燕宁说着,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徐太傅,“此玉是朕的私物,拿去民间,应该能换不少银两。”
    徐太傅连忙跪下推辞,“陛下,使不得,这万万使不得!”
    燕宁却道:“听闻民间学子求学,都会以‘束脩’作为拜师之礼。朕是天子,徐太傅是天子的先生,这块玉佩便算作学生给先生的束脩,有何不可?”
    徐太傅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敢收。
    马岩轻声笑道:“老太傅,陛下这是感佩于您的清廉,更希望天下百官都能以您为表率。您若执意不收,岂不辜负了陛下一片赤诚之心?”
    几番劝说之下,徐太傅终于颤颤巍巍捧起了那只玉佩,老泪纵横,表示一定会为陛下鞠躬尽瘁,万死难报陛下之恩。
    ……
    徐太傅直到走出宫门时,还在抹着眼泪。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人,对他施了一礼,恭敬道:
    “老太傅,御史台的大人请您前往湘岚酒楼,赴祝中丞的践行宴。”
    徐太傅打了个哭嗝,泪眼婆娑地问:“老夫与中丞大人素无往来,赴的哪门子宴?”
    “老太傅误会了,中丞大人明日便要启程离京,故而今日御史台的诸位大人设宴为她践行,同时还邀请了朝中其他许多大人,此事天子也是知晓的。”
    徐太傅问他除了御史台的人,还有谁去赴宴。
    那人报了一连串的名字,从六部到九寺,几乎都有官员到场。
    “中丞大人翰林出身,您也是老翰林了,德高望重,故而请您一同赴宴。”
    徐太傅点点头,既然是广发请帖,那便只是寻常官场应酬,自己去去无妨,不去反而显得失了礼数。
    于是他擦干眼泪,托人给家中带了话,自己则徒步前往湘岚酒楼。
    ……
    湘岚酒楼只有两层楼高,规模比之御香阁实在相差太远,在京城这种贵胄富商们卷生卷死的地方,最多也只能勉强算个中流。
    但是对于明面上的官员宴请,这样的档次,再合适不过。
    当然,这样的场面,也少不了有人“坐廉”,便是有一名宫中地位较高的太监坐在门口,观察并记录官员们的言行,避免有人借着这样的场合结党营私。
    由于宴请的官员范围较广,肖婉、赵思成、周达、许诗明都到场了。
    肖婉与赵思成二人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二人坐在同一桌,周达与许诗明分散而坐。
    至于常云霄,他则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孤僻人设,压根没有来。
    徐太傅坐的这一桌,也大多与他一样,都是翰林院出身的官员,包括如今的翰林院学正沈轻舟。
    沈轻舟与祝青岩一样,都是科举探花出身,二人在翰林院时还有过一段不错的同僚关系。
    如今祝青岩去了西北,他成为了新任翰林院学正,却仍是没有改掉话痨的毛病。
    “哎呀,太傅大人来了,快上座快上座!”
    沈轻舟在太傅面前到底是晚辈,一见他来,立刻起身相迎。
    徐太傅笑呵呵与众人打招呼,一群人中他的官职最高,资历最老,坐在上座也并无不妥。
    他坐下后,目光在堂内一扫,并不意外地看到了礼部侍郎李正清的身影。
    但他身边还有一人,居然是卫国公之子李茂。
    那李茂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不学无术,如今领了个闲置混日子,怎么也被请来了?
    沈轻舟坐在徐太傅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明白过来,打趣道:
    “这李公子虽无甚本事,可架不住人家会投胎,有个国公老爹。
    听闻今日本来也要请卫国公赴宴的,但是卫国公年纪大了不愿意走动,就叫他来了。”
    徐太傅“哦哦”两声,心中却有些疑惑。
    御史台虽然权力大,但那些御史们一个个穷得叮当响,就是凑钱赴宴也不可能邀请这么多大臣,到底哪来的钱?
    他念头刚出,果然听得那边的李茂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哎呀,真不愧是御史中丞大人,出京巡视都要搞这么大阵仗,文武百官皆来送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被流放,三年五载回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