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此前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很难联系到一起,让方幼宜感到心惊而恐惧。
他并不说话,只是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地让她转过脸。
方幼宜被迫仰头跟他对视。
壁灯打过来,纪临舟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黑而深,此刻正看着她,准确地说,是盯着她。
方幼宜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把手拿开,”纪临舟说,“看着我。”
方幼宜像一株水生植物一样一动不动,只有依旧浮在泳池里的裙摆随着水面荡开了几分,好像只要这样就能躲过。
纪临舟隔着她的手背看了她一会儿,拨开她的手,
他没有说话,一点点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方幼宜低着头,水面并不清晰,只能看见纪临舟的领带下摆晃来晃去,跟她的头发在水中纠缠到一起。
“方幼宜,你躲什么?”
纪临舟声音从头顶响起,又重复问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
他语气仍旧平静,仿佛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我没有躲,”
方幼宜呼吸起伏,视线盯着看水面,低声说,
“是你吓到我了。”
纪临舟沉默了片刻,他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托起她的脸。
他的手掌宽大而修长,掌心被泳池的水浸透而湿漉漉的,
“是吗?”
他口吻仍旧平淡,抬手扣住她的下巴,拇指有坚硬的剥茧,几乎捂住她半张脸,只让她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低头看她,却是用指腹慢慢抹掉她脸上的水珠。
方幼宜感觉到脸颊被他指腹的薄茧磨的有些疼,忍不住皱眉。
他什么也没做。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躲什么,但是我认为这没必要。”
他垂眸看着她,擦干净她脸上的水珠,
“我们是夫妻,夫妻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不需要我来跟你解释。”
方幼宜没说话,两个人距离靠的太近,刚才那种隐隐的压迫感显得更加强烈。
她愈发意识到自己的直觉可能没有错。
纪临舟说完,带着她到岸边,松开手,先一步上岸。
方幼宜看着他的背影,平复了会儿心跳缓慢的爬上岸,裙子几乎已经完全被水打湿变得几近透明。
纪临舟走到岸边的长椅,拿过毛巾,递给她。
她接过,并没有再说谢谢,只有些僵硬的擦了擦头发。
“纪先生。”
酒店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出现,捧着几条干毛巾。
纪临舟并没有接,只湿着衣服站在长桌旁仰头干掉从桌上拿起的酒,朝着她这边抬了抬下巴,淡漠道,
“先带她回房间。”
—
深秋的京北夜晚逼近零下,方幼宜被酒店的女工作人员带回房间,冲完热水澡后整个人才慢慢恢复过来。
纪临舟还没回来,套房外面的客厅有刚才酒店工作人员送上来的姜汤。
方幼宜喝完一碗姜汤才听见门外传来动静声音。
她放下姜汤,转头往门口看过去。
纪临舟手里提着湿掉的西装外套,居然还没换下刚才泳池的湿衣服。
方幼宜愣了愣,站在岛台边看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几乎贴着岛台的边缘。
纪临舟神色平静,并没有看她,只把西装外套放在一旁,进了浴室。
方幼宜往浴室那边看过去,里面传来水声,她松了一口气,放下姜汤,往卧室那边过去。
—
纪临舟洗完澡出来岛台那边已经没人,左边的房间门紧闭着。
他随手抽了一条干毛巾,低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往沙发那边走。
徐易给他发了几封邮件,跟公司那边有关,还有纪明哲发过来的,让他下楼去喝酒。
纪临舟看完,并没有回,只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打开酒店的投影随机放了一部电影。
是一部古早法国电影。
他关了声音,坐在沙发上拿过笔记本处理工作。
过
了会儿,有很轻的开门声从对面的房间那边响起。
纪临舟没抬头,只听见拖鞋踩在地毯上很轻的脚步声,在朝着自己这边移动。
“桌上有姜汤。”
方幼宜声音很轻地从头顶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显然晚上刚才在泳池那边吓到她了。
纪临舟抬起眼,他鼻梁上架着副防蓝光眼镜,目光在镜片下看得并不是很清晰。
他没看她,只把房间的暖气调高几分,
“有话要说?”
他口吻平静,毫无波澜。
方幼宜没有穿酒店的浴袍,是她自己带过来的暖黄色兔子睡衣,看上去毛茸茸的,很暖和,此刻她一只手垂在一侧,正有些紧张的攥着睡衣上的一只兔子耳朵,
“你刚才说的话我认真想过了,是我之前没做好准备,我会好好注意的,一定在合约时间里扮好你的太太。”
纪临舟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只不动声色地等她继续开口。
“不过我想确认一下,
我们之前说好的,等合约时间到了,就可以离婚,”
兔子耳朵被攥得更紧了,她目光期待而紧张的看着他,再次确认道,
“是吗?”
纪临舟闻言并没有说话,只后背往沙发上靠了靠,看了她几秒,
“很晚了,早点休息。”
他语气毫无意味,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方幼宜微愣,有些慌乱,忍不住道,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纪临舟好像没有听见,他移开视线,拧开桌上一瓶冰苏打水,抿了两口。
方幼宜站在沙发前不愿意走,固执的等他回答。
他合上工作笔记本,站起身,抬手关了客厅的灯,只留了对面的投影,仍旧没有给出回答,转身离开了客厅。
第11章 渎神者 呼吸很轻地擦过,像吻
婚礼没有任何意外的在一周后顺利举行。
方幼宜对于婚礼当天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忙碌。
她清早就被从床上拉起,坐在化妆间里开始化妆拍照,之前试过的十几套婚纱和礼服全部都被纪临舟订了下来。
港城纪家那边的几个长辈没有被邀请,但还是灰溜溜的安排了人过来。方世益则是几乎把所有认识的朋友都请了过来,还有很多方幼宜甚至没有见过的面孔。
花童和伴娘都是纪临舟帮她请的专业人士,整个过程倒是足够的体贴,帮她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流程。
婚礼正式开始之前,方幼宜在化妆间里休息,从早上开始她几乎没怎么休息过,肚子也是空的,好像所有人都忘记新娘子也需要吃东西。
趁着伴娘出门的时间,方幼宜提着婚纱去找吃的,化妆间的门忽然从外面扣了扣。
方幼宜被吓一跳,转头看着门,过了两秒门被推开一个很小的缝隙,一只胖乎乎的很明显是小朋友的手从外面探进来。
她走过去,把门拉开。
是婚礼的花童,长得像小时候见过的年画娃娃特别可爱,好像是纪临舟朋友家的小孩。
小朋友看见她好像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表现的非常成熟镇定,把边上的一只食盒抱过来放到她跟前,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跑了。
方幼宜愣了愣,弯腰看地上的食盒。
—
江彻推开休息室的门,纪临舟不在房间里。
阳台那边的窗户开着,他没穿新郎服,正在外面抽烟。
“你让江亭稚去的?”
他推开阳台的门走过去。
刚才江亭稚神神秘秘的说自己有任务要完成,江彻担心他在婚礼上闹出什么事情来,跟着过去,结果发现他是跑到新娘子那边送吃的。
纪临舟把烟从唇边拿开,没否认,
“你儿子自己来找我的。”
江彻靠在围栏边,没说什么,只往下面的沙滩看了眼,
“你这婚礼办的有够夸张的。”
虽然是在国内,但包下整个度假岛,十几架私人飞机接送,空运的鲜花和专门从国外请过来的六星级酒店工作人员,就连港媒那边也都在报道,纪家大房三房那边在接受采访时脸色都相当难看。
纪临舟没说话,把烟递到唇边,缓缓吐出烟圈,视线放空的在看前方。
江彻跟纪明哲一块见过方幼宜两回,但还是不明白纪临舟为什么会找上她。
虽然说纪家那边一直在暗戳戳的往他身边安排女人,但按照纪临舟现在的话语权,根本用不着借助任何联姻关系。
“来真的?”
江彻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纪临舟侧眸看了他一眼,
“怎么假?”
婚礼举办到这种程度,怎么假?
江彻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