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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挣扎片刻,终究果断的战胜了迟疑的,他曲起手指“嗒嗒”地敲了敲门板。
    一门之隔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谢以很明显也没睡着,这让官周无端地卸下一口气。
    门被从里拉开,谢以出现在面前,一身衣服还没换,衬衫边角连个卷边都没有,袖口的扣子也没解。
    他没有惊讶,目光垂落下来,笑说:“来讨债的?”
    ……?
    官小少爷顶着一张过分冷静、以至于面无表情里透着满满的生硬和强撑,像是来寻仇的脸突击夜袭,怎么看怎么不善。
    官周拧着眉觑他,给了两个不管从语气还是从内容上都让人为之胆寒的字:“清算。”
    谢以笑了,侧了侧身子,让出条道。
    官周刚迈出一步,他又伸出只手,凭空拦截:“等一下。”
    “?”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谢以笑吟吟问。
    “什么事?”
    谢以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说:“好像有人定了规矩,进门前要打报告,有点忘记是谁了。”
    他说完,又抬眼看来,意思非常明确:“你还记得是谁么?”
    ……
    王八蛋。
    官周咬着后牙看他,那目光……活像要把人盯穿。
    谢以毫不怀疑,要是再迟钝一秒,有人立刻就会甩脸掉头,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一句。
    是有点过分,毕竟刚把人亲了。
    一天都没过,就又来欺负人。
    “好了——”谢以让开道,拉住官周的手腕往里带了一把,关上门,“生日都还没过去,笑一笑不好么。”
    在平芜待了一个月,从未踏足过这个房间,官周大致地瞥了一眼。
    房间里头很空很冷清,没什么陈设,墙角一架比人高的实木书柜,五个分层整齐有致地列满了书。窗帘是和楼上一样的鸽灰色,围得很严实,如果是白天一定透不进来一点光。
    官周视线落在床角,又不留痕迹地移开,坐在了墙角那把藤椅上。
    “所以,大检察官来清算什么?”谢以弯着眉眼靠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墙面上,抱着胳膊垂眸看他。
    “……”这个话要怎么开口呢。
    好像从哪里开始说,都不是很好。
    官周咬了咬舌尖,又觉得这人太混账了些。
    他明明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却还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好像和平常别无二致,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后悔了,所以当做没发生过吗?
    想到这,官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出门前还半松着的唇角,缓缓地拉成一条冷直的平线。
    他突然有些恹,进门前那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小人蹿出来,冲着他耳边喊。
    如果结果不好的话,好像他也不是那么想要了。
    “我没……”事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还记得多少?”谢以说话永远保持着涵养,从不打断人,哪怕对方再拖沓,他都能保持着良好的耐心听完再发表意见。
    但是这次不行。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就这么短短几秒,有人就在心里把自己折腾蔫巴了。
    “?”什么叫还记得多少?
    官周有些疑惑。
    不应该问的是,有没有后悔、打算怎么样、你怎么想的么?
    谢以动了动眉尖,声音轻了些:“是不是还没醒?”
    “什么没醒?”官周忍不住问,那双眼睛提起精神睁大了些,脸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你看我像在梦游么?
    谢以笑了一声,低声说:“醒酒。”
    醒酒。
    官周突然懂了他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以回来一直也没休息,跟他差不了多少,把他送回房间以后,独自坐在官周正在坐的这张藤椅上反省了三个多小时。
    偏差太多了。
    有些东西,抑制不住地,像冲垮了坝的洪水,隐隐发酵。
    就像杜叔说的,他心思细,一眼就能看穿人在想什么。
    在意识到一切都不对了的时候,他就决定及时止损。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将小朋友送到该有的轨迹,他就抽身离开。
    把一切回归到该有的位置上,把那些暗自萌发的苗头全部摁死在襁褓,他需要冷静冷静,官周也需要走对正确的路。
    但是他冲动了。
    先前的几次试探,他用理智说服感情,尚有成效。
    可那一刻,在天桥之上,谢以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又觉得,理智才是错的。
    理智只能骗过感情,不能说服感情。
    吻上去的那一刻,一直挣扎着的东西霍然落地。
    他突然觉得一身轻松,纠结那么久的东西,在触碰到的时候,都失去了意义。
    他静坐三个小时,想了三个小时,反省三个小时。
    如果再来一次,估计还是这个决定。
    只是他错在一点。
    他不该在官周喝了酒的时候这样,要对方清醒着,听他把一切好的坏的全部放在面前,然后再慎重地做下选择。
    选择的权利,他只负责给。
    官周难言地看着他,脖颈上突出的喉结钝钝地滚了一下,发现先前小心翼翼的,原来不止他一个。
    原来谢以也这样。
    一片缄默中,官周倏忽开口:“你觉得我清醒么?”
    谢以说:“我觉得,不够清醒。”
    哪怕官周清不清醒在他眼里很容易评判,此时脸颊脖颈的醺红已经完全消退得无影无踪,脖子白净得冷玉似的。
    但他就是觉得,不够。
    要再多一点时间,三天不够,七天不够,十天也不够。
    一定要给了充足的时间,让人再三考虑,认清楚要选择的和要承担的,最后如果依旧坚定,谢以才觉得算清醒。
    即使这个充足的时间,在谢以的脑海里甚至也没有个概念,只知道一定要很久很久。
    “那你过来,我证明。”官周说。
    谢以近了几步,微微俯下身子,去听他要怎么证明。
    他还没有完成动作,下一秒,官周支起身子,生涩地在他唇上亲了亲,蜻蜓点水的,而后通红着耳根,生硬地别开脸。
    “你相信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60章 是男朋友
    谢以一时间喉咙发紧。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 因为深夜而调成了适应睡眠的弱光,仿佛点燃了根蜡烛,一豆灯火映得澄光煌煌, 氛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涩与暧昧。
    谢以忽然觉得,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结很傻,把明明很简单的事, 弄得太复杂了。
    再开口时, 声音都有些哑, 回了两个字:“不信。”
    “?”这还不信?
    官周转过脸觑他。
    谢以又说:“要不你再试试, 说不定我就信了。”
    “……”
    官周耳根上的那一点红,融化了似的,迅速晕染开来。
    再试试是不可能再试的, 至少今天不行。
    像来了个大以后蓝条告急, 纵使心里有个声音一直怂恿叫嚣,他盯着谢以尖尖的唇角心里很痒,但是如果继续下去,官周可能一把火会把自己自燃了。
    他在谢以饶有兴致的目光下坐立难安, 憋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地扔了一句:“你爱信不信。”
    谢以笑了一下:“怎么现在还这么凶?”
    “……”官周说, “不行么。”
    “不太行。”谢以伸手, 摸了摸他薄薄的耳垂, 所有血气都聚在这一处, 衬得他的指腹都没那么苍白, “毕竟关系不一样了。”
    关系不一样了。
    官周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胸腔像一个气球, 被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撑得很满。
    他们有了更为亲近、更为私密的关系。
    今天开始, 这个人归他了。
    对方不再是淹没于茫茫人海中的任何一个, 自此全世界的人分为两类,他和其他人。
    “你等一下。”官周眨了一下眼,想到了什么,从藤椅上站起来,手放进外套口袋,“伸手。”
    谢以很听话地伸出了手。
    官周从口袋里摸出来个东西,是一个小小的浅黄色布袋,连带着上面细细的系绳也是澄黄,模样很简单,透着一种古朴素雅。
    “什么?”谢以问。
    官周把布袋放进他掌心里,小心而郑重,还带了极细微的扭捏,只从一些不引人注目的细节上才能看出来:“你打开。”
    官小少爷平时能利落表达的事绝不拖沓,这种拖拖拉拉的神秘感在他身上从来没有过,谢以都不免好奇。
    他目光落在官周放在身侧的手上,骨节都有些泛白。谢以弯了弯唇,用着同样、甚至更甚的小心,扩开了袋口,拿出了里面薄薄的一片更小的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