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会游泳,尽管公子隐瞒了这件事情,可细心的木梨见过自家公子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在水中畅游的样子。
起先木梨不清楚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木梨有了一个诡异的猜测。
或许公子隐瞒多年,就是为了今日在雪容面前假装溺水?
除了会水之外,自家公子还有些奇怪的伪装。
可今日的情形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放弃多年的伪装,去湖中救雪容?!!
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他想不明白。
木梨的小木船比亭子更先遇到危险,几支暗箭险些夺了木梨的性命。
否则他不可能让宋崖词落入水中。
湖心亭的火定然是有人在暗中做推手……
亭子从后方着火,木梨循着方向望去,只看到了一片静谧的树林。
一阵风过,油亮翠绿的树叶被风吹动。
除此之外,林中再无任何动静。
木梨关注周遭的动静,确保不会再有人攻击宋崖词……
湖中的宋崖词自然不知道木梨的挣扎。
陈雪啖就要死了,他哪里还能顾得上不会游泳的设定,直接下水救了。
好在系统也通情达理,对宋崖词崩人设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雪啖处在昏迷状态,宿主会游泳的事情只要不被陈雪啖察觉就好。】
“之前不是说不能被任何人察觉吗?”
【……】
好在宋崖词救起陈雪啖的过程还算顺利。
湖面很大,好在今日陈雪啖穿了一身白衣,并不难找。
绿水中,陈雪啖柳絮似地往湖底坠。
他并不会游泳,也不期待有人来救自已。
本已经硬下心肠决定做恶人了,还是因为心软断了自已的生路。
若不是他动作太慢、太迟疑,也不会被背后的人横插一脚,把自已搭上去……
眼皮越来越沉重,陈雪啖缓缓闭上眼睛,沉重的躯体带着陈雪啖坠入湖底。
失重的恐惧让陈雪啖重新回到幼时坠崖的噩梦中……
无休止的下坠被一只手拦截。
快要炸裂的肺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被摔碎的恐惧感也渐渐在陈雪啖心头消解。
陈雪啖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一张让他意外的脸。
往上游的过程中,貌似有一抹白色从陈雪啖的手中脱落,急着救人的宋崖词来不及注意,先拖着昏迷的陈雪啖浮出岸边。
把陈雪啖推到岸上后,宋崖词随意将被水打湿的长发往脑后一顺,露出光洁的额头。
阳光下,波光粼粼的不只宋崖词身后的湖面,还有宋崖词本人。
木梨掌心微烫,紧紧盯着被水打湿后的宋崖词。
木梨看到了宋崖词,宋崖词也看到了木梨手中脱鞘的剑。
一个照面,宋崖词便发现了木梨的紧绷。
“提着剑干嘛,光天化日,不会有贼人冒出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宋崖词也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肯定是陈雪啖的仇敌动的手……
盛都到底是天子脚下。
暗箭能放,明剑不能出。
这一把火也能闹得不小,背后的人有点脑子就不会接着动手。
不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宋崖词的任务也被影响了……
好在波折虽然存在,结局却是大差不差,任务勉强算是完成了。
宋崖词招手让木梨来帮忙。
“把剑放下吧,先来救他。”
下水救陈雪啖已经是崩人设了,总不能再动手给人急救。
万一急救的过程中陈雪啖醒过来了,自已这个万人嫌炮灰就该放弃抢救了……
木梨并未反驳,只要是公子的命令,没有他不能做的。
只是救一个不喜欢的人罢了,当然要‘尽心尽力’。
木梨给陈雪啖做胸外按压的力度格外足。
忙着观察周围的宋崖词自然没有注意到木梨的小动作。
他先是往湖心亭后面的密林看了一眼。
火势从亭后起来,暗算他们的人不久前就待在那个位置……
今日逃了也好,改日再找他们算账!
这笔账,宋崖词记下了。
再回头,陈雪啖已经吐出了肺中的积水,呼吸也已经平稳了。
“木梨,去驾车。今日就到这里,先把他送回去。”
水中折腾两趟,宋崖词也有些脱力,他没什么姿态地瘫坐在陈雪啖身边,等着木梨驾着马车来接应自已。
陈雪啖的确是喘过气了,可人还没有清醒。
宋崖词的手被他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攥着。
嘴里絮絮叨叨的,一会儿喊着母亲父亲,一会儿又说自已好痛苦。
流水冲走了陈雪啖的面纱,宋崖词也看清了陈雪啖的脸。
许是名字中有个雪字,陈雪啖的样貌也泛着冷气。
即使是昏厥了,即使处在痛苦中,那张脸也依旧像是雪山顶终年不化的寒冰。
“救、救我……”
这一次宋崖词听清了陈雪啖的话。
“已经救你了。”
第9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9)
相隔万里的雪山上的冰究竟几时化,宋崖词并不清楚。
宋崖词眼前却有一抹雪正在消融。
陈雪啖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
脸依旧是清冷的脸,却因为松弛的眉头消减了几分冰冷。
雪融后,坠下几滴泪来。
宋崖词少有的狼狈,竟然落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的眼中。
飞鱼服、绣春刀,一身气派,再加上时刻绷着的神情,不是锦衣卫指挥使楚同舟还能是谁?
“宋崖词,你没有受伤吧?”
在问出这句话前,楚同舟就已经将宋崖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确定没有宋崖词没有受伤之后,楚同舟的视线最终落在宋崖词的手上。
“这人是谁?”
宋崖词冷笑,手已经收回。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会查,动手的人会付出——”
宋崖词打断楚同舟的话,“我的事不需要楚大人费心。”
盛都波云诡谲,他又怎么能放心?
“两日后,我会亲自去宋府,将你押上回青州的马车。”
今日之事绝非偶然,宋崖词决不能再留在这是非之地……
宋崖词心中复杂,两日后,原来楚同舟还记得原主母亲的忌日……
面上却只能跟楚同舟针锋相对,“楚同舟,你没资格管我,滚!”
说话的人是宋崖词,提心吊胆的人却是跟在楚同舟身后的锦衣卫同知。
他昨夜听说了,这位宋公子当众骂内阁次辅裴斯觉是狗,这已经称得上骇人听闻了,今日居然又当众让锦衣卫指挥使滚开……
僵硬的场面被驾着车回来的木梨打破。
可还没有走几步,陈雪啖竟然被楚同舟的人带走了。
“这人我要带回去审问,如果没有问题,我不会为难。两日后,我会准时到宋府。”
宋崖词的怒气登时冒了起来,却又在跟楚同舟对视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楚同舟难得流露出疲倦的神色,“崖词,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在楚同舟把话说完之前,宋崖词打断了楚同舟。
他有预感,楚同舟接下来说出的是自已绝对无法应对的话!
“废话连篇,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楚同舟看着宋崖词的背影消失不见。
这趟浑水楚同舟本不欲掺和,可如今宋崖词被搅和进来了,他就不得不出手。
他今日站在宋崖词身边,带走雪容,就是为了警告雪容背后的人,或是藏得更深的人……
马车上,宋崖词起先还在担心陈雪啖落到楚同舟手里会不会出事,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已简直是瞎操心。
陈雪啖可是主角攻!
想通后的宋崖词倒头就睡,连木梨为他准备好的干衣服都没有换。
回府后,木梨才发现自家公子还穿着那件湿漉漉的衣裳……
停车后,宋崖词也勉强清醒了一阵。
借着木梨的力下了马车,而后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倒头又睡了。
这一觉迷迷糊糊睡到子时,深更半夜的,宋崖词突然清醒,穿好衣服后出了门。
“公子出门为什么不带我?”
宋崖词被走路没音的木梨吓得白了半张脸,“我只是去湖中找些东西,你跟着做什么?”
“我是公子的小厮,自然要跟着公子。”
“……好,去望月湖跟湖后的林子里找找看,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得罪了我的人我要自已揪出来,然后给他点颜色看看……”
木梨安心了,公子的报复心还是一如既往。
月沉如水,两人轻装简从,离开了宋府。
动静确实小,可裴斯觉的人还是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