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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要想让他相信,干曜就一定要有理有据。这理与据,便是灵修之事。”青隐说,“这可真是好用的说辞。不论有什么功劳,只要加上一句他是个灵修,那便全都成了无用功。”
    钟隐月不说话了。
    他沉默不语,望着月亮,忽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
    怪不得原文里这主角忽然就变得冷淡了。
    因为他从耿明机那儿知道了沉怅雪是灵修。
    耿明机告诉了他,灵修在仙修界就等同于凡世奴籍的存在。
    这让白忍冬知道了,自己也能把人踩在脚底下……对一个被欺压过的人来说,这是多大的“好消息”。
    那一刻起,他也有了能对人白眼相待,欺压他人的能力。
    从一开始,白忍冬就注定不会高看沉怅雪一眼。所谓的惺惺相惜,也只是沉怅雪做的一场梦。
    沉怅雪或许早就梦醒了,他早知道这一切就只是黄粱一梦。
    钟隐月直起身。青隐从旁拿起更大的两个杯子,给钟隐月满上了一大杯酒。
    “喝吧。”青隐说,“错付便错付了,反正如今也还没付出太多,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钟隐月没再说话,点了点头,拿过酒杯,对嘴就开始吹。
    青隐望着他一会儿的空就干了一杯,随口问了句:“你酒量如何?”
    这酒辛辣,极容易醉。这一大杯下去,钟隐月脸上更红了。
    他上半身一晃悠,一拍胸脯就喊:“海量!”
    一炷香的时间后,“海量”哥砰地倒到了院子另一边的一把摇椅上。
    他抱着空了的酒坛子,完全醉晕了。
    钟隐月方才就是醉了之后突然抱着坛子站起来,突发恶疾一样在院子里边喊边跳了一阵,最后被摇椅一绊,就那么很巧很妙地倒到了躺椅上。
    “海量什么海量。”
    青隐嘲笑一声,开了另一坛子酒。她也压根就不把酒倒进杯子里,端起酒坛子就开始干。
    喝了半坛子酒,青隐放下酒坛,打了个酒嗝。
    好久没这么干过了,她心中暗爽。刚要抬起坛子继续喝,突然空中传来破风之声。
    青隐狐耳一动,放下了坛子。她抬起头,沉怅雪正好从空中御剑而落,进了院子里。
    见到前院这么一番光景,沉怅雪皱了皱眉。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到已经在躺椅上醉晕了的钟隐月,眉头立时皱得更深了。
    但他还是向叉着双腿坐在桌前抱着酒坛的青隐作了揖:“灵主。”
    作为万年秘境之主的万年妖兽,就算为谁做了灵兽,外头的灵修妖修见了,辈分实力若不超,也都是要恭恭敬敬叫一声灵主的。
    青隐点点头,问他:“干嘛来了?”
    “过来看看。”沉怅雪说,“一天未见师尊,这么晚了也没见踪影。宫舍隔壁,师弟师妹把人带了回去,又在耳语些什么。我听着是惹了他生气,便过来看看情况。”
    青隐乐了。
    “那可真是被气得不轻。”
    她抱住酒坛子,身子往前一倾,下巴搁在坛子上,一双媚眼如丝,语气威严逼人,“你早知道白忍冬是什么样的人,是吧。”
    话语丝毫没有不确定,她不是在提问。
    沉怅雪低敛眼眸,点了点头。
    “事情我也知道一些。”青隐说,“那你为何一开始却让玉鸾好好教他?”
    第73章
    “那你为何在一开始却让玉鸾好好教他?”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沉怅雪沉默了下来, 眼睛往旁边飘了飘。
    他望着不远处那毫无一物的一处空地,又望了望一旁刚长出新叶,在这个夜里被风吹得潇潇的树影,终于回答:“其实一开始,只是想找个人看着他,别让他觉醒灵根。”
    青隐笑了:“原来如此。他从前从来都不管这些小孩的,你要他教导便是要他盯着,只是把话说得十分漂亮罢了。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是个雷灵根的?”
    沉怅雪又不说话了。
    青隐一直在盯着他看。见他这个神情,噗嗤一笑:“好了,不必这样,我都知道。”
    她说罢,站起了身来。单手拎起桌子上方才刚喝了一半的一个酒坛子,青隐抬脚就往外走。
    “我可是万年的狐狸精了,还登过天。这种事儿若是看不出来,我去找个地方一头撞死得了。”她晃着酒坛,甩着两只袖子说, “虽说偶尔天道也会看不过眼,让一些可怜人从头再来,可这类事还是极少的。”
    说着嘴上的话,青隐也走到了他身边。
    沉怅雪偏偏头,望向她。
    他脸上没有笑意,青隐却笑得讳莫如深。
    她朝他一挑眉毛:“世间所有事, 都事出有因。无论何事,都逃不出因果二字。为何会如此, 你还是细想一想比较好。”
    青隐说完,继续往前走去了。
    她单手拎起酒坛, 仰头又饮了小半坛。
    沉怅雪高声问她:“灵主是知道了什么?”
    青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眼下说不得!”
    她这样说,便是此事太重大,说了影响因果,天机不可泄露,她才不能多说。
    沉怅雪也不再追问,又问她:“灵主要去哪里?”
    “回后山抓鱼!”青隐说,“你都来了,那就没我事儿了。姑奶奶不想照顾醉汉,交给你咯!”
    此话一落,青隐一回身,化作一阵白雾似的烟气,乘着风就走了。
    春夜的风吹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青隐一走,此处还醒着的活人便只剩下了沉怅雪一个。周身再无什么动静,一切突然变得寂寥许多。
    沉怅雪站在原地,一时未动。
    青隐方才的话十分有深意。他敛下眼帘,眼底掠过几丝沉下去的光彩。
    都是成精的东西,就算只有这么几句打哑谜一样的话,她的意思,沉怅雪已经很清楚了——青隐已经看出了他是死过一次的兔子。
    她知道他已经经历了一切,是再度重生回来的怨灵。
    只是正如她所说,关于自己为什么能重生回来,沉怅雪并没有记忆。
    有关于前世最后的记忆,便是耿明机将他抽骨扒皮献祭血阵之时。
    他在那场献祭的仪式里看着自己一步步被剥掉人皮,取出仙骨。最后,他们拔出维持他最后一丝清明与命数的法器,使他终于一死。
    献祭法阵者,魂飞魄散。
    此后消散于天地间,再无自我意志。
    元丹被废,抽骨扒皮,献祭血阵,魂飞魄散。
    短短几日,沉怅雪就接连遇到这些糟粕事,如落雷一般殒了。
    那时他确实是死了,含恨而终,魂飞魄散和抽骨扒皮的痛钻心钻骨钻魂,他被法阵和同门和师长五马分尸。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睁开眼。可不多时,他居然又感到意识重新聚拢起来,再次睁开了眼。
    再睁眼,他人好好的,身上的皮还连着血肉,血肉还包着骨头。
    被献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沉怅雪便一直以为这是老天开眼,才让他在死后立即回到往昔来,让他再来一次。
    可看青隐方才的意思,完全不是。
    仔细一想,从死后到再次清醒虽对他来说是一转眼,可人死后时间便停住了。究竟是过了多久,沉怅雪的确也不得而知……
    是有人在暗中助他重生?
    为何?
    重生可是上古邪术,此等法术完全是在逆天改命。
    再说这山门里,人人都是披着人面皮的畜生,道貌岸然的豺狼虎豹。
    沉怅雪可是亲手被他们害死在阵眼里的,他们又为什么要费尽力气助他重生?
    有什么意义?
    沉怅雪越想越糊涂,只觉得荒谬无比。
    这山门里怎会有人悔改,想要挽回?
    他想着想着,自嘲一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嘟嘟囔囔的梦中呓语。
    兔子对动静很敏感。那梦呓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落进了沉怅雪耳朵里。
    沉怅雪正因着心中所想越发阴沉发黑的脸色立刻放晴。一听见钟隐月的声音,他立马又变成了一张茫然无辜的脸,回过了头去。
    喝醉酒的钟隐月还趴在躺椅上,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睡得哼哼唧唧,耳尖都是红的。
    “天杀的主角……天杀的……作者……”
    钟隐月嘟嘟囔囔哼哼唧唧着,嘴巴里还恶狠狠地磨着牙,好像要把骂的人都吃了似的。
    沉怅雪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走过去。
    钟隐月嘴里还在骂:“骂轻了你……什么狗日的人……写的什么……破人设……”
    “就该……拿……臭鸡蛋,嗝,砸死你……”
    沉怅雪哭笑不得。
    他已经走到了钟隐月身边。钟隐月身上酒味很浓,想来是喝了不少。
    沉怅雪伸出手,拍了拍钟隐月,轻声唤他:“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