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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临渊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拍案而起:“你在画院不好好绘制《万里江山图》,竟还敢画这等淫/画艳图!真以为朕不会惩罚你?!”
    苏纭卿这才明白他叫自己带图来是想检查自己的进度,连忙轻声分辩:“《万里江山图》……我有画……”
    “那这是什么?”夜临渊一指桌上的画卷,“为何又是朕与你的断袖图?!”
    苏纭卿愣了愣:“这是我……想送给圣上的礼物……”
    “礼物?!”夜临渊快气疯了,“你竟把这等下作的东西当成礼物?!”
    苏纭卿张了张口,眸子暗了下去,没有再答话。
    夜临渊见他又陷入了沉默,气不打一处来,简直不想再看见他,本想撵他回去算了,一转头,又看见那画的右上角题着几个小小的字。
    他定睛一看,是“苏羡鱼”三个字,旁边还盖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印章。
    “苏羡鱼?”他凝眉怒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纭卿沉默了一阵,答道:“是我的表字。”
    他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又带了点夜临渊无法解读的怀念之情。
    “羡鱼?”夜临渊冷哼一声,轻蔑的盯住了苏纭卿,“呵……就这样想巴着朕、连表字都要与朕的名讳配成对?!你贱不贱?!”
    苏纭卿周身微微一抖,欲言又止。
    临渊羡鱼。
    他要怎样告诉夜临渊,这是当初,夜临渊万般疼爱他的时候,亲自给自己取的表字,是特意凑成完整的四字,寓意着二人一生一世成双成对,永不分离。
    夜临渊见他不说话,更认定了他是有心谄媚、勾引自己,不禁怒不可遏,抬手便那副画抓了起来。
    “既然你满脑子尽是荒唐之事,总想着要得到朕的垂爱,朕今日便让你死了这条心!”
    苏纭卿惶然的摇头:“不、不要……”
    夜临渊却没给他半分解释的余地,将那副画往天上一掷,流星般拔出佩剑,唰唰数剑刺了过去。
    苏纭卿满怀希冀和爱恋画的那副关于他二人初遇的画,碎成了千片万片,从空中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第8章
    苏纭卿瞳孔微微的张大,目瞪口呆的望着纷飞的纸屑如雪花一般落下,眼里慢慢泛红了。
    难以言表的伤心,从他盈满的泪、颤抖的眉和咬得发白的唇之中缓缓的溢出。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本能的拒绝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原来,自己如此珍视的初遇,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期盼着他能想起自己一点点、夸赞自己一句,完全只是奢望。
    在画碎成千片万片之时,他的心也跟着碎成了千片万片。
    然而,这一切还没结束。
    夜临渊凛然将佩剑回鞘,转身来一把抓了他,用力扔出了门,怒吼道:
    “给朕跪在门口好生反省,想明白了才能起来!”
    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御书房的门被狠狠的合上了。
    苏纭卿被摔到软软的雪地上,并不怎么疼,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刺骨,深入骨髓。
    有许久,他就那样倒在雪中,没有一丝爬起来的力气。
    他也不想起来,恨不得就这样死掉。
    否则,如何能停下心脏的剧痛?
    直到掌事太监偷偷开门出来查看他的情况,才急急忙忙将他扶起来。但是也不敢违抗圣命,只能让他继续跪在雪地中。
    苏纭卿的外衫被雪浸湿了,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但他似乎毫无感觉,只是身体条件反射的发着抖,一双眸子如死灰般,毫无光芒。
    他就那样跪在雪地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膝盖已经麻木,打湿的乌发结了冰。从天而降的大雪继续带给他更多的寒气,但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心痛到一定程度,身体的苦痛便迟钝了。
    夜临渊没有开门,也没有看他一眼,可谓是真真正正的毫无怜惜。
    就在苏纭卿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时,耳边一个爽朗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咦,临渊又在发脾气惩罚人了么?”
    听到夜临渊的名字,苏纭卿缓缓抬起头来。
    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从稍微高一点的位置往下俯视着自己。那真是一张好看的脸,剑眉星目、野性十足,只是明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风流气息。
    他身穿黑色锦袍,正懒懒抱着双臂,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苏纭卿。
    苏纭卿不认识此人,一个字也没说。
    他也没什么心情说话。
    来人看清了他的脸,是微微一怔,唇边扬起一个如获至宝般的微笑:
    “好一个冰雪美人啊!”
    苏纭卿厌恶他口气中的那股轻浮劲儿,微一皱眉,侧目不再看他。
    哪知,男子一把凑到他跟前,将他肩膀微微一搂,低声在他耳边吹着热气:
    “你做了什么,惹恼了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你这样跪着,让人好生心疼。我最见不得美人受苦了……”
    他说着,嘴唇几乎要贴上苏纭卿的脸。
    “放开我。”苏纭卿周身一个哆嗦,往一旁躲去。
    男子见苏纭卿一脸抗拒,轻轻一笑,立马起身拉开了距离。
    “你放心,”他冲苏纭卿挑逗的挤了挤眼睛,“我马上救你。”
    说着,径直上前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门关上了,先是一片沉寂,随后传来几声爽朗的大笑,夹杂着男子和夜临渊的说话声,然后门啪的又被推开了。
    年轻男子边往外走边摇头叹道:“临渊,你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心会孤独终老!”
    屋内传来夜临渊半愠怒半无奈的声音:“你少打扰朕批折子,去去去!”
    男子转头笑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批折子!温香软玉在前,你不要我可就出手了……”
    屋内飞出什么东西,男子抬头挡住,边笑骂着“好好好我闭嘴”边迅速将门合上。
    苏纭卿怔怔的看着这一切。
    这时,男子转头来,若有所思的望着苏纭卿。
    “小画师,原来是你。”他摩挲着下巴,懒洋洋的上前来,“不愧是京中第一美人。我要是他,哪舍得让你罚跪呢?哎……”
    到了此刻,苏纭卿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盛皓元,礼朝将军盛远威的独生子,也是夜临渊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聪慧过人,熟读兵法,武功卓绝,是夜临渊的生死之交。
    在夜临渊领兵的黄河平原会战中,打头阵挫掉朔国锐气的是他。
    夜临渊发动的夺嫡兵变中,率先抓住了妄图从东宫逃跑的皇太子的也是他。
    昨日与夜临渊彻夜商谈火铳一事的,也是他。
    两人亲如手足,私下底夜临渊允许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不必尊称“殿下”或“圣上”,多年来都是如此。
    苏纭卿还知道,盛少将军是出了名的风流多情,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与他春风一度过的美女美男,不知有多少个。
    想到这里,他警惕的望着盛皓元。
    他的表情太容易读懂,盛皓元忍不住噗嗤一笑:“你怕我?”
    苏纭卿还是不说话,他又坏笑道:“怕我吃了你?”
    苏纭卿索性低下头,彻底不理他了。
    盛皓元乐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善言辞的呆美人,突然有点理解他为何能把夜临渊惹毛。虽然夜临渊脾气本身就暴躁,但却绝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一定是这小画师脑子有点轴。
    他蹲下身来,凑近苏纭卿,故意幸灾乐祸的逗他:
    “临渊说你玩忽职守,不肯轻饶你,你可能要在这里跪到夜里了咯!”
    苏纭卿一本正经的答道:“没关系。”一脸的义无反顾。
    盛皓元又忍不住笑了。
    他站起身,语气温柔又怜惜:“你等我,我马上便回来保护你。”
    苏纭卿没有理他,心想:谁要你保护了。
    他只想要夜临渊保护,不要其他人。
    盛皓元迈开长腿离开了,不多一会又折了回来。身后带了几名太监宫女,居然扛着锅碗瓢盆和柴火,还有些厚实衣物,一名小太监还提着两条大红鲤鱼。
    盛皓元让下人把东西放下,挥手让他们离开。
    苏纭卿对他的行为并没有兴趣,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盛皓元见他一根筋的模样,唇边不禁泛起饶有兴趣的笑意。
    苏纭卿发了一阵呆,突然听见盛皓元轻快的问:“暖和些了吗?”
    他侧头一看,盛皓元居然在旁边生了柴火,还在火上架起一口锅,将那两条大红鲤鱼做了鱼汤,不仅身边暖和了许多,还香气扑鼻。
    苏纭卿跪了许久,还没吃午饭,闻到香气,肚子不禁“咕咕”发出响声。
    他尴尬得脸红,盛皓元却笑得眉眼弯弯:“饿了?鱼汤马上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