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闻人公子呢?”谢寒楼忽然问起闻人巽的情况来。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甚至能根据声音推测出你的距离,倪音赶紧用眼神催促闻人巽赶紧游回去。
见状,闻人巽咬了下她的掌心,不情不愿地潜了回去。
“一样。”闻人巽懒洋洋的声音从帘布后传了过来。
之后,谢寒楼一直有意无意地找闻人巽说话,一听就知道他刚刚分明是听到闻人巽动静了,才故意找他谈话。
倪音唇角弯起,一个没忍住,便伸手掀开了她和谢寒楼之间的帘布,笑意盈盈地向他看来。
骤然对上倪音的笑,谢寒楼眼神微怔,旋即嘴角也微微翘起,直到触及到倪音纤白的脖颈,他才微微移开视线。
仗着烛光在她与谢寒楼之间,倪音直接抬起手在谢寒楼身侧池壁上做了个兔子的手影。
谁料下一瞬,谢寒楼轻轻抬起手,让他自己的手影也落到池壁上,做了个抓握的手势。
倪音心头一跳,转头向谢寒楼看去,他却并没有收回手的意思。
偏在这时,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倪音的脑中响起,“我说怎么突然没了声音,原来是在和你眉来眼去……”
倪音立刻放下帘布,回头,便看到靠在池壁旁的闻人巽,他竟然又游了过来。
为免谢寒楼看见,倪音赶紧放下帘布,缓缓游到闻人巽身边。
闻人巽看着她的动作,忽然捞起她的手,轻咬了下她的手背。
小骗子。
就在这时,倪音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回头,便看见谢寒楼冷峻的脸庞。
原是帘布被谢寒楼掀了起来。
三人意外碰面。
谢寒楼的视线径直落到闻人巽拉着倪音的手上,眸色微沉。
“我劝闻人公子最好游回去。”
“抱歉,我不接受谢公子的劝告。”
闻人巽语气闲散,嘴角含笑,目光却冰冷地与他对视到一起。
原先平静的药泉,一瞬间暗潮涌动起来。
第84章 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二十二)
倪音眼睁睁地看着原先平静的水面, 突然如烧滚的开水一般翻涌起来,水波剧烈荡漾,让倪音莫名有种正在坐船的错觉。
药泉上方帘布无风自动, 竹竿嘎吱作响, 不用想都知道闻人巽和谢寒楼在暗中较劲呢。果然,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容易享的。
不行, 得先安抚下一个再说。由着他们这么闹下去,等一会儿宫老爷子来了, 还以为他们仨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么想着,倪音下意识向身旁的闻人巽看来,眼露恳求之色。
察觉到她的视线, 闻人巽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瞥见她这个小眼神,不由得在心中轻笑一声, 到底没舍得让她为难,冷冰冰地看了对面的谢寒楼一眼, 率先收回内力。
见状,谢寒楼几乎与他同时收手,咄咄逼人不是他的性格。
霎时间,水面再次平静下来,不再晃动。
闻人巽顿时在心中啧了声,某些人收力收得太快,让他意图受点小伤,惹来倪音的疼惜都来不及。
并不知道闻人巽的心里还想了这些有的没的,感受着药泉的平静, 倪音立刻转头向另一头的谢寒楼看来,唇角弯起, 眼底满是欣喜。
见她这般,谢寒楼的脸色微温,同样牵起嘴角。
可下一瞬,倪音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人捏了下,倪音迅速回头,歪靠在池壁上的闻人巽勾着唇角看她。
刚刚明明是他先停的手,结果倪音却冲着姓谢的笑,她气人真有一手!
这么想着,闻人巽藏在水下的手又捏了倪音一下。
倪音立时安慰地反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可只是简单的握住并不能让闻人教主满足,他的手掌迅速分开,于水下和倪音十指交握到一起。
倪音:“……”也行吧。
想到先前宫素衣跟她描述的平家,眼看武林大会在即,倪音还是决定咨询一下闻人巽和谢寒楼,集思广益,既是咨询也为提醒。
“闻人,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认识平家的亲传弟子,对吗?”
闻言,闻人巽扬眉向她看来,嗯了声。
“怎么忽然对平家的事有了兴趣?”他问。
“今日下山,在山下的南星城遇到了平家的人,素衣跟我说了些平家的事迹,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倪音笑着说道。
“据你了解,近些年来,平家有没有出现过什么重大的变故?”倪音又问。
“变故吗?”闻人巽蹙眉。
“有。”谢寒楼平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倪音立刻转头,眼神惊喜地看向谢寒楼。
瞧见她的动作,闻人巽觉得如果不是他还拉着她的手,少女恐怕早就扑到那个装模作样的谢家玉璧身边去了。
闻人巽的眼眸轻轻眯起。
谢寒楼似是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轻声说道:“十五年前,平家上一辈的天之骄子平栾因罹患奇症,一朝坠落,武功不得寸进,被平家人嫌恶,最终叛离平家,加入斩月教,如今已是斩月教辰使。”
说到这里,谢寒楼的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到闻人巽身上。
明知谢寒楼说的是他的事,闻人巽却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来,还饶有兴致地在水下挠着倪音的掌心。
“辰使?”倪音还是有些不懂斩月教的人员配置。
“斩月教除了教主之外,下设日月星辰四使,风林火山四鬼王,还有天干地支二十二门,位置由高到低,人数众多。”谢寒楼温和地解释道。
“这样听来,辰使的位置极高,一个叛离自己家族的人如何能做到这样高的位置?”倪音诧异。
“斩月教中,向来能者居之。”闻人巽平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倪音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难道那个斩月教主就不怕平家那人是四大家族派来的卧底吗?”
“那又如何?”闻人巽弯唇看她,早在他坐上教主之位时,斩月教就已经被各门派的钉子扎成了筛子,只要能干活,不犯在他手上,闻人巽并不在意,他要的只是干活的人。真要犯到他手上,他自会拧断他们的脖子。
倪音:“……”行吧,你武功高强你说了算。
“那……谢公子你可知晓那个平栾到底身患何等奇症?”倪音再次问道。
“衰老症。”回答倪音的不是谢寒楼而是闻人巽。
“衰老症?”倪音惊诧。
“嗯,及冠之后,他活一年等于别人活五年,如今不过三十有五,便已满头华发,皮肤皱得好似橘子皮。”闻人巽开口说道。
所以之前他回到教中后,就有不少人提议重选辰使,斩月教的四大神使竟由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担任,说出去恐怕要笑掉所有人的大牙。
闻人巽同意了。
之前他就说过,他并不在意位子上坐的人是谁,只要他们好好干活。
平栾也比较好说话,当场选择退位让贤,但却没多少人为难于他,其实就连闻人巽也诧异于这人的好人缘。
“可即便罹患奇症,身为四大家族的平家人也没必要逃离家族吧,是这个平栾后来又遇到什么事了吗?”倪音一针见血问道。
“确实。”谢寒楼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被查出身患奇症的同年,平栾在平家所有的待遇全被取消,不仅如此,他的亲妹妹平蔷于年底被嫁给了长生派掌门。”
嫁给一派掌门照理说应该是门好亲事,倪音眉头皱起,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眸向谢寒楼看来,“莫非那长生派的掌门年纪已长?”
闻言,谢寒楼赞许地看了倪音一眼,她实在聪慧。
“成亲那年,长生派掌门已六十有三。”谢寒楼说道。
倪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平蔷呢?”
“二八年华。”谢寒楼轻声道。
倪音:“……”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也,六十多岁的老头娶人家十六的小姑娘,他到底哪来的脸?做人爷爷都嫌磕碜好吗?
“平家人也愿意?”倪音无法理解。
“长生派出的聘礼极高,基本可以填补平栾前二十年消耗的资源,而且还愿在当年的武林大会上支持平家继续稳坐四大家族之位。”谢寒楼解释道。
闻言,倪音不由得想到老家仗着自己哥哥是平家外门弟子的王姓纨绔,以及青口镇的事情,倪音的眉头用力皱紧,“平家行事向来如此吗?”
念及薛、谢、宫三家的行事风格,倪音再次不解地问道:“这样一个人家到底凭什么能和我们宫家同为江湖四大家族,凭他们的厚脸皮吗?”
倪音语气讥讽。
“嗤。”闻人巽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只觉得倪音这个小模样,有趣到他真的很想亲她一下。
“此次武林大会上,平家应该会从四大家族中被除名。”谢寒楼看向她的眼睛。
倪音眼神惊讶,“他们会甘愿?”
“青口镇一事后,恐怕由不得他们。”谢寒楼语气笃定。
“这还差不多。”倪音眼眸微亮,随后又多问了一句,“平栾叛离平家逃去了斩月教,那他妹妹平蔷呢?”
“平蔷嫁进长生派后第二年,长生派突遭血洗,包括平蔷在内全派上下无一活口,自此世间再无长生派。”
倪音都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给弄懵了。
死了?
不仅长生派的人死了,平蔷也死了?
这是什么展开?
“可知是何人所为?”倪音连忙问道。
闻言,谢寒楼的视线忽然落到倪音身后的闻人巽身上,闻人巽毫不在意地与他对视。
“听闻是斩月教众所为,但并没有证据。”谢寒楼温声说道。
“斩月教的名号还真好用。”闻人巽语气讥讽。
听闻人巽这么说,倪音就知道长生派灭门一案十有八九与斩月教无关,但却不一定与平栾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