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说到了令人心动的念头。
封行渊黑瞳明光轻闪,他弯身,剐蹭着她的耳垂,“能把你偷走藏起来好了。”
他越说越心动,“以后只能见我一个人。”
封行渊弯身,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抱出了房间,塞进一辆昏暗的马车里。
做完这一切,封行渊转身看向空荡寂静的院子。
少年浓稠如墨的瞳孔深处噙着一抹笑意,朝着院子走去。
最近好事做多了。
手痒。
想干点坏事。
而此时,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摸进小院子里,封贺纳闷着怎么院子里连个守卫都没有。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下手。
封贺将后院小厨房里用来烧火的干枯草垛拿出来全部铺在了他们的院子里。
然后泼上一罐油,从兜里拿出来火折子,轻轻一吹。
火折子“滋”地一声细响,火光亮起。
封贺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这偏僻宅院,将火折子扔进了草垛里。
火苗顺着干枯草垛瞬间蔓延开,火势逐渐增大。
且说冬日干燥失火,等烧干净了也无从查证。
即便是他们要走,也绝不让封轸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封贺得逞地冷笑一声,“我们家的东西,封轸你就是死也别想得到!”
他掉头正要走,眼前月色忽然被一道阴影遮盖住。
封行渊就站在他面前!
封贺瞪大眼睛,一时间脸色惨白,犹如见了恶鬼。
他刚要跑,突然利器刺穿胸膛的尖锐痛感麻痹了他的神经。
封贺浑身僵直,他瞳孔中映出的恶鬼却笑了。
“哦,”封行渊手里的短刀刺进了封贺的胸膛,语调愉悦轻快,“那你就给你们家的东西,陪葬吧。”
封贺捂住胸口,踉跄几步倒地。
封行渊也没有管这火势,任由它蔓延生长,渐渐吞没了整个院子和屋舍。
四周都是干枯的草木,冬季夜晚狂风凌冽,火势被风助长,顺着旁边的花园一路烧了过去。
二房院子里,罗氏焦灼地在屋子里等着,只看见窗户映出火光。
她凝眉,走上前开窗。
忽然一股强风将火苗吹进了屋里,径直点燃了窗边的木架,将屋舍吞噬。
偏院和二房院子里早就没了人,大房曾被二房排挤到了封府的最西侧,距离偏远根本没有察觉到这边起了火。
还是隔壁府苑的人察觉,连忙去敲门。
大房才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爬起来,等他们发现时,火势颇大。
惹得封府里外一片兵荒马乱。
长安城偏僻的街巷内,几辆马车行驶在长街上。
马车足够宽大,里侧放了一张两人大的软塌,软塌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箱子。
封行渊撑在软塌边,看着鹿微眠安静的睡颜,手指勾着她疑虑碎发。
少年清音在暗夜中略低,颇有几分得逞意味,“这都醒不了啊,那就不告诉你我做坏事了。”
鹿微眠第二天一醒过来,睁开眼睛望着头顶陌生的纱帐床幔呆愣了很久。
然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于是鹿微眠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看到了暗红金粉流纱帐。
她闭上眼睛,倏然又睁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这屋子……
鹿微眠环顾四周,眼前卧房宽敞明亮,与封府那小屋子相去甚远。
甚至比她在家时卧房还大一些。
她这是在哪。
鹿微眠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正要叫人,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
“夫人醒了?”
鹿微眠看着他从屋子里侧走出来,“这是哪里呀?”
封行渊悠然道,“我们家。”
鹿微眠眨了下眼睛,她立马下床偷偷打开窗户。
相比于屋内,她更熟悉屋外的布景,屋外果真是她差营造司修的大花园,图纸是她盯过的。
而屋内交给了封行渊。
这个宅院前两日营造司刚刚交付,她倒是没想到封行渊竟然把她连夜带过来了。
封行渊坐下,“昨夜院子里起火了,我们连夜逃过来的。”
“院子里起火了?!”鹿微眠难以置信,“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睡得沉。”封行渊故作神伤地叹了口气,“可把我吓坏了。”
“啊?”鹿微眠坐回床榻边,“怎么会这样啊。”
“无非是二叔那边看我不顺眼罢了,习惯了。”
他这话说得很可怜。
鹿微眠拉过他的手,“你该叫醒我的。”
“我帮衬着,咱们还能快一些。”
少年心下正高兴着,冷不丁听见鹿微眠点了一串人名,“暮云暮雨还有孙嬷嬷钧宜他们呢?”
“哦,也都过来了。”
鹿微眠放下心来,“那就好。”
封行渊请了休沐,这阵子收拾新宅院。
这宅院有个偌大的好处就是距离司空府不过五分钟脚程,前后脚的距离,中间隔着一片园子。
这位置是鹿微眠当初自己选的。
因而她刚一搬过来,叶绾和鹿峥就跑过来看。
正午时分算是乔迁新院的第一顿开火饭,孙嬷嬷说不能凑活要好好吃,催着钧宜前去采买备菜。
鹿微眠与鹿峥闲聊的时候,才知道昨晚封府是出了大事。
“你没听说吗,”鹿峥压低了声音,“那封府烧得,整个院子都快烧空了。”
暮雨也跟着附和,“我听说是昨晚来咱们院里看的二爷,偷偷点了院子,结果自己被困里面烧死了,还有那二房夫人被烟熏得昏了过去,救出来也不成了。”
鹿微眠按了按心口,“啊?这么严重?”
这么严重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暮雨想着就后怕,“我们闻到烟味就赶紧跑了,正巧咱们都把东西收拾好了,没想到烧得那么厉害。”
“也就大房那边人都在还能救一救。”
“可不是呗,”鹿峥嘴碎得不行,跟暮雨一唱一和,“我今早去看,院子什么都烧没了。”
叶绾进来就听到这般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了,你来你阿姐这里就闹腾。今日搬迁,说点吉利话。”
“阿姐这不是挺吉利的,这么大的祸事都没沾染上身。”
叶绾催他闭嘴。
用过午膳,鹿微眠带他们逛了一下院子,但冬日里四处都光秃秃的,也没太多好逛的东西,便送他们回了司空府。
鹿微眠与封行渊回来的路上,经过中间相隔的园子,远远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司空府的偏门鬼鬼祟祟地出来。
然后朝着东边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鹿微眠脚步停下,盯着那身影看了许久。
封行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鹿微眠解释,“那个人,很像是我们家的家医。”
而他去的那个方向……是侯府!
鹿微眠想起来,他们家这个新宅院得益于靠近司空府,所以相应地也靠近侯府,和舅舅一家离得不远,隔壁就是。
当初母亲出嫁时说叶霖尚未及冠,不想离得太远,司空府就修缮在了侯府旁边。
鹿微眠小声嘀咕,“他为什么会去舅舅家。”
封行渊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我差人在这里等等他,我们先回去。”
封行渊说完留下了凌一,送鹿微眠回府院。
侯府大院内,家医跪在叶心娴面前,“司空府那边,好像已经知道了香料有问题。”
叶心娴裁剪花叶插花装瓶,一时没想起来,“什么香料?”
“就是半年前,送去给司空府千金安神的香料。”
叶心娴手中一个不小心将花瓣也剪了下来,索性整支都扔掉,“她怎么知道了?”
家医低头,“这小的也不知,总归现在是知道并且不再用了。”
叶心娴坐在原地,“她现在知道多少了?”
“听着……”家医头更低了几分,“已经在怀疑咱们这边了。”
“难怪呢。”叶心娴慢悠悠道,“今日搬迁这么大动静,要往常他们家早有人来请我们了。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知道了这件事。”
“那鹿微眠用了多少?”
“出嫁前用了一盒,出嫁后反倒没用了。”
“一盒的后劲也够她受的,不过就是死不了。”叶心娴慢慢吐出一口气,“但她如今既然知道这个事情,还怀疑到了咱们头上,那最好还是让她闭嘴吧。”
叶心娴看他,“你可说出来过,这香的反应吗?”
“郡主放心,小的只说西陵香料并不熟悉,其余的半个字也没有吐露。”家医腰身压得很低,“何况,这的确是西陵的方子,中原很少有人知晓,即便他们问,也很难问到。”
叶心娴点头,“很好。”
“也就先让她活过这个年关吧。”
她不会给鹿微眠追查发落他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