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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杯酒而已。”叶礼注意到车后座的动静,她转头,本质是想宽慰,奈何不太会说话。
    被叶穗瞪了一眼,收了声。
    “她向来滴酒不沾,喝红酒都要难受好几天。你那洋酒什么度数!为什么——”麦籽话语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她说着停住,咬住唇。
    她想说你为什么不制止。
    但怪不得别人。
    造成现在这一切的人,是麦籽自己。
    林藤枝总是冷静的,她善于忍耐,好像从不会意气用事。
    但不顾自己身体的那杯酒,喝得又凶又快,足以证明她有多生气。
    我又一次——
    让她难过。
    “麦籽——”叶穗的鼻尖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手指在麦籽的唇边停住。
    “你不要这样对自己。”
    麦籽回神,下意识舔了下唇,血腥味闯进口腔。
    她才发现自己把唇瓣咬出了血。
    “这不是,你的错。”叶穗踌躇着,想措辞安慰。
    “是。”麦籽沉声。
    她垂眼看向怀中人,林藤枝醉得不省人事,却流着泪。
    泪水顺着眼尾往下,又因为过高的体温蒸发,留下深深的泪痕。
    麦籽看着心都碎了,四分五裂,如同砸掉的玻璃酒杯。
    沉默良久。
    “你看——”她轻声开口,顿了顿。
    “我们就是,不能在一起。”麦籽颤抖着声音说出来的,眼里满是痛苦和挣扎,蓄满了泪。
    手指收紧,把人禁锢在怀里。
    但林藤枝感到疼痛,哼了一声。
    她又慌张地松了力道,沉重地叹了口气,泪水滴在女人的皮肤上。
    麦籽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
    “我总是让她难过。”
    叶穗想说不是的,但张了张口,又抿住。
    自她认识麦籽以来,姐妹两个一直在互相折磨,说着冷静的话,做的却都是丧失理智的事情。
    “谁说的?”副驾驶的人突兀地开口,她哼笑一声:“谁不让你们在一起了。要是老天说不让——”
    “那就去他爹的老天。”
    麦籽抬眼看*她,女人没回头,声音听起来很随意洒脱。
    “做错了你就道歉。”
    “既然有勇气——”叶礼声线低了几分,眸光暗淡。
    “说出口,就不要半途而废。”
    “小朋友。”叶礼又笑起来。
    麦籽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女人的眼睛,她神色正经。
    “你姐姐看起来真的很爱你,我觉得,她会原谅你的。”
    麦籽没应声。
    她会吗?
    她想到林藤枝还算清醒时的那句“凭什么”。
    可,我能原谅莽撞又任性的自己吗?
    总是伤害林藤枝的——
    自己吗?
    风中的花香被消毒水的气味盖过,车停下。
    “到了。”
    麦籽抱着人往急诊赶。
    “人怎么回事?”值班医生问。
    “她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喝了一大杯洋酒,度数不低,喝得又快。”麦籽简要地说明情况,“她平时滴酒不沾的,喝红酒都会醉。”
    “现在皮肤很烫,也没有意识。”
    林藤枝整个人蜷缩在麦籽的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抱过来,我看看。”
    她检查完,抬眼对着满脸焦急的人开口:“没事,还没到酒精中毒的程度,输点盐水,稀释身体酒精浓度。”
    “等人稍微清醒点,可能会恶心,呕吐。我再给你开点葡萄糖,到时候喝了能好受点。”
    护士拿输液瓶来的时候,麦籽皱了眉。
    “林藤枝?”惯例询问,怕输错了药。
    针尖发出冷光。
    “哎,你躲什么?”护士没抓住胳膊,有些无语。
    “又不是给你扎针,怕什么疼。”
    麦籽下意识收紧胳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着躲了一下,她闷声道:“我姐姐,挺怕疼的。”
    护士的动作很熟练,没回血。
    但针尖刺入皮肤的时候,麦籽察觉到怀中人颤抖了一下。
    “你这小孩,还挺会心疼人的。”护士笑,又说了句:“怕疼就不要糟蹋自己身体,不然就忍着。”
    麦籽没说话,一只手把人搂紧了些,另一只手去抚平林藤枝的紧蹙的眉。
    墙上的时钟指针缓慢地走着,叶穗被麦籽劝走了。
    输液大厅的玻璃门擦得透亮,些许反光,只映照出两个人的轮廓。
    林藤枝安安静静地窝在麦籽的怀里,被她的手臂圈着。
    这动作跟抱小孩似的,又让麦籽想到小时候。
    林藤枝怕疼,生病会选择吃药硬熬,被子一蒙,闷出汗,吃几天药就好了。
    她不怕,所以愿意选择输液。
    那时候她们吃得不好,两个小孩都瘦得很,坐一个椅子都不算挤。
    一开始她撒娇非要靠着林藤枝坐,时间长了犯困,林藤枝就把她抱在怀里,哄她睡觉。
    等醒了,已经从医院离开,她睡在暖和的床上,老房子的厨房里传来饭菜的香气。
    麦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比小时候大了一轮。
    她伸手轻柔地理了理林藤枝脸上杂乱的发丝,闭上眼睛。
    真希望睁开眼醒来——
    能回到小时候,黎城的雨水淅淅沥沥,林藤枝就睡在自己身边。
    那时候,爱情还没有滋生。
    或者再近一点,回到秘密被发现之前。
    她会记得烧掉写满爱意的纸张,只做林藤枝的妹妹。
    这样——
    林藤枝就不会难过。
    可时间是绝不回头的,不给人后悔的机会。
    察觉到怀中人动了一下,她睁开眼,正对上那双狐狸眼。
    林藤枝还没有清醒,只觉得头晕,她眨了眨眼睛,头晕得很,下意识抬手想敲脑袋。
    胳膊被握住,麦籽的声音很轻。
    “姐姐,别动,在输液。”
    意识逐渐回归,发觉自己坐在麦籽的腿上,她挣扎着站起身,又有些脱力,向旁边倾倒。
    麦籽知道她在生气,也不敢拦着,只能虚护着,手臂围成保护圈。
    话都不敢说,她看着林藤枝缓了缓,最终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站稳。
    女人的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
    “姐姐,头晕吗?”
    “医生说,可以喝点葡萄糖。”麦籽慌张地从口袋里拿出口服液,刚递过去,却被猛地推开。
    林藤枝没有力气,手掌只算是轻轻地在她的手腕上拍了一下。
    麦籽却因为她这动作整个人都僵住,沉默地站在原地。
    林藤枝也没说话,她坐回到椅子上,头低垂着,长发半遮住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输液瓶里的盐水所剩无几,产生细微的泡沫。
    麦籽才动了下,咬烂的唇瓣干涩,又渗出血珠,她轻声开口:“我去喊护士。”
    “醒了?”护士利索地拔针,林藤枝身体抖了一下,但面无表情。
    “不能喝酒就少喝,你妹妹都心疼坏了,别让家里人担心知道吗?”她话有点多,却是好心。
    “按着。”棉签按住血眼,林藤枝没应声,点了下头。
    她看都没看麦籽一眼,往外走了。
    “麻烦再给我一根,谢谢。”麦籽对着护士开口,又小跑着追过去。
    沾了血的棉签掉落到地上,针眼冒出小小的血珠,一颗一颗顺着手背滑落下来。
    麦籽的瞳孔微微震动,她快步走过去。
    “姐姐,我错了。”她急声开口,去拉林藤枝的手。
    “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拿自己的身体置气。”
    林藤枝皱着眉,她看向自己的手背,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反应有些迟缓。
    这才感觉到手背的细微疼痛。
    “放开。”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抽不动。
    麦籽拿出刚刚要的棉签,指腹按住,强硬地拉住林藤枝的手。
    “你醉了,我们先回去。”麦籽沉声,眼里有着乞求。
    “求你了,姐姐,别和我置气。”
    “你当我是你姐姐吗?”林藤枝突然叹了口气,狐狸眼盯住麦籽。
    麦籽呼吸一滞,她知道犯错的人要迎来宣判。
    “你当我是什么呢?”
    “亲人?”林藤枝笑,却红了眼眶。
    她有些站不住,手指按住麦籽的手掌。
    “对了,我忘了。”
    “你说喜欢我,爱我来着。”
    “那是爱人?”林藤枝走近了些,唇几乎贴到麦籽的唇。
    呼吸近在咫尺,麦籽甚至能嗅到一点酒味,她呼吸一滞。
    “呵——”林藤枝苦笑一声,倏地退开。
    “都不是。”
    “我只是一个被你耍得团团转的小丑。”
    “麦籽。”她喊她的名字。
    “你看着我,为你这么难过,这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