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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御女官(清穿) 第187节
    可这种保护,更像是对女子的蔑视。
    他这种纵容,也确实让她在宫里的日子没那么难熬,叫她对未来会更有信心,就冲这一点,她也愿意往后更恭敬些。
    她反省过自己先前的冲动,知道她给康熙添了很多麻烦,知道自己不够成熟……
    但一切的前提是,她本来有机会一辈子做个快乐的孩子,不用给他添任何麻烦的。
    方荷拍拍翠微的胳膊:“你记住一句话,女人要是太擅长脑补和自我感动,离被人卖掉还要替人数银子也就不远了。”
    见翠微还要说什么,方荷困得厉害,实在不想跟她说多,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扔下一句话去睡了。
    “皇上最擅权衡利弊,他待我再好,也不过是为了皇嗣,没看德妃娘娘有三个孩子,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还是尊贵的妃主儿吗?”
    翠微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觉得还是主子更清醒。
    她都忘了,虽然德妃昏迷不醒只是熬日子,但人还在永和宫关着,依然是妃位呢。
    在她拍着脑门儿叫自己更清醒些的时候,屋檐上略过轻微的响动,很快消失,被翠微拍自己的巴掌声给压了下去。
    翌日。
    康熙醒过来,就看到放在床边方凳上的纸条,打开看了眼,若有所思沉默了会儿,将纸条放在烛台上烧掉。
    洗漱过,去打拳之前,康熙淡淡吩咐梁九功:“叫人把朕昨夜去延禧宫的事儿,传到皇玛嬷耳朵里去。”
    梁九功愣了下,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主子爷是欠揍了?
    慈宁宫这边,孝庄因为身子不适,并未叫太多人进殿请安。
    除了与太后一起,跟几个北蒙嫁过来的福晋多说了几句,就只叫人在天井里磕了头就叫散了。
    御前的消息送过来的时候,孝庄和太后刚用完早膳。
    “皇帝昨晚去延禧宫待了一个时辰?子时才回到乾清宫?”太后特别震惊,下意识追问。
    “可是昭嫔的身子有什么不妥?”
    于全贵躬身道:“御医的脉案没说有什么不妥,听说……万岁爷是去陪昭嫔娘娘用除夕晚膳的,叫了两桌子席面去延禧宫,还赏了延禧宫的奴才。”
    太后立刻放心不少,但见姑姑面色不好看,赶忙正了正脸色。
    “皇帝这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如此任性,惊着昭嫔的胎可如何是好,他是不是喝多了?”
    于全贵脑袋压得更低,“是,主子和太后娘娘离开后,没过半个时辰,万岁爷就喝多了。”
    太后松了口气,“我就说——”
    ‘啪’的一声,孝庄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太后心下一紧,赶忙道:“姑姑,这也怪不得昭嫔……”
    “行了!我没说怪她,你们一个个倒是当眼珠子似的疼着,也没人心疼心疼哀家!”孝庄没好气地打断太后的话。
    她用蒙语,开口就是一连串地骂,“那混账是生怕气不死哀家,行事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御前的消息这么快就能传到慈宁宫来,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太后愣了下,“姑姑的意思,是皇帝……”
    不能吧,玄烨也不是这么贱嗖嗖的性子啊。
    本来孝庄还有些没精神头,这会子都叫康熙给气精神了。
    她哼笑着起身,往软榻上坐了,“打量着哀家不知道他那脾气,刻薄话儿他比任何人都会说,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不放在心上的时候,瞧着还人模人样的,但凡他把什么放在心上,就恨不能跟老天爷并肩,空长了张嘴!”
    孝庄对小时候的康熙要求严,一直教导他要做个好皇帝。
    这孩子倒把江山社稷真切放在心上了,叫他读书二十遍,他非要读两百遍,还瞒着不许人告诉她。
    后来硬是累吐了血,闹得大臣们人心惶惶,孝庄急匆匆赶过去,严加拷问,这才知道。
    好一阵子,大家都怕宫里的少年天子活不长。
    还有他小时候养波斯猫,怕人说他玩物丧志,又怕她把猫弄走,藏在龙床底下,闹得乾清宫臭不可闻。
    孝庄气急了眼,打他手板子,这混账还嘴硬说是汗臭,还是曹寅扛不住打说了实话,才没闹出更大的笑话。
    被她训斥过后,他一个人躲在御花园里生气,闹得满宫都差点以为皇上被刺客掳走了。
    ……
    等他年纪大些,到底做皇帝更得心应手,这样的事儿倒是不再见了,偏又碰上个比猫还能折腾的祖宗。
    这回又收不了场,那混账故意闹出动静,是等着她替他擦屁股呢!
    孝庄气得直笑。
    “皇帝是想叫您劝劝方荷?”太后憋着笑问。
    孝庄轻哼,“他不是想叫哀家劝,是想叫你劝,嘎鲁代和乌希哈不是送你那里去了吗?”
    “我琢磨着,要是两个人还较劲,症结应该在乌雅氏身上。”
    太后恍然大悟,“过年人来人往的,我倒把这桩官司给忘了,怪我怪我,没提前跟那丫头说一声。”
    “我去一趟延禧宫,那丫头大着肚子,就别叫她跑了,总不能叫他们一直这么闹下去。”
    等太后离开,孝庄收了脸上的笑,蹙眉问苏茉儿。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叫那丫头留下?”
    她实在不知,叫康熙身边留下个如此上心的人,是好还是坏,大清不能再出个海兰珠和董鄂氏。
    可方荷已经怀了身子,这会子后悔也晚了,孝庄又起了拟遗旨的心思。
    恰在这时,外头于全贵突然急匆匆进殿。
    “主子,突然有个小宫女拿着永和宫的腰牌,说遵德妃娘娘吩咐,有事关江山社稷的辛密要跟主子禀报。”
    第81章
    过年康熙虽封了笔, 却比不得可以在家中休息的臣子,比平日里还要忙许多。
    除了要召见自外头回京述职的大臣,以示恩宠,更要去宫外各处走动慰问官兵, 提升将士们的士气。
    一整日折腾下来, 晚上宫宴再跟王公宗亲们动心眼子不迟。
    因为纳兰明珠被罢黜, 惠妃被禁足大佛堂,大福晋又生了个小格格的缘故, 大阿哥胤褆这阵子一直很沉默,也不怎么跟太子起争端了。
    索额图从北蒙回来后,有了和谈成功, 加之太子又被康熙委以重任,让胤礽在各部衙门班房和值房代天子巡,最近赫舍里一派风头无两, 在朝堂上更是意气风发。
    康熙冷眼瞧着, 就连太子都比原本毛躁了些, 到底还只是个少年郎。
    他早想带太子微服出行,去看看民间疾苦, 好给他这储君的骨头增加点分量。
    初一用完了早膳, 康熙叫上曹寅陪着,带了一队暗卫, 把太子胤礽和在阿哥所里玩儿鸟的大阿哥胤褆提上,自西华门低调出了宫,去北城视察京兆府向雪灾灾民施粥的情形。
    正好从北城门出城, 可以直往京郊大营去。
    康熙准备让曹寅挑几个好手,跟胤礽和胤褆练一练,让他们也知道知道, 真正生活在兵营里的将士们,都是怎么过年的,正正这两个孩子的风骨。
    往北外城去的路上,曹寅听了,把手揣在袖子里,晃着脑袋啧啧调侃。
    “我的主子爷诶,您还真是不怕老祖宗跟您急。”
    “这大过年的头一天,民间都不打孩子,您这要叫太子和大阿哥挨了揍,回头叫老祖宗瞧见,保管得跟您——”
    正戏谑着,曹寅一抬头,就见康熙斜靠在马车上,半垂着眸子,看起来恹恹的。
    他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坐直身体。
    “万岁爷,您不是又打算玩儿那一招吧?”
    曹寅只想大年初一给康熙哭个响的。
    先前养小倌那事儿康熙叫他领了,到现在京城还有人调侃他这龙阳之好呢。
    每回他夜里不回后宅,从媳妇到小妾,都得逮着他的长随问个仔细。
    不问他见了什么女子,只问他一天到底跟多少男人说过话。
    哪怕他弄一身胭脂香粉味儿回家,他夫人还要派人去外头查,有没有哪家小倌馆子分外妖娆的。
    他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今天不会又要弄一出他曹寅非要挑几个人跟太子和大阿哥练手吧?
    “这奴才是真做不到啊!”他苦着脸小声哭诉。
    “奴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为难太子和大阿哥啊!”
    “回头索中堂知道了,非得吃了奴才不可!”
    康熙淡淡扫他一眼,“你不怕朕,倒还挺怕索额图?”
    要是外人听皇上说这话,估计得吓得立刻五体投地,脑汁儿都得磕出来。
    曹寅却不然,他只揣着手嘿嘿笑,“那不是奴才知道万岁爷您心胸宽广,仁慈宽和,不会跟奴才一般计较嘛。”
    他眼神闪了闪,知道康熙想听什么。
    “这索中堂连万岁爷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他那一家子,那心眼子……啧啧,比针眼儿都小。”
    “就看年底述职那阵子吧,奴才听您的吩咐在户部当差,对门吏部的动静听得真真儿的,明珠的门生都快叫索中堂的门生逼没了活路咯。”
    康熙唇角嘲讽地勾了勾。
    索额图仗着太子之势大肆收买人心,在朝中党羽遍地,与纳兰明珠也没甚区别。
    长此以往下去,太子的名声都被索额图给败完了,朝堂也会成为乌烟瘴气的纳垢之所。
    他也正是仗着曹寅口中的皇帝仁慈宽和,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康熙倒不是特别心烦。
    赫舍里氏暂时还不能动,等明珠在府里反省一阵子,回头还得再叫他滚出来,给索额图松松骨头。
    他心烦的是另一个同样讽刺过他仁慈宽和的混账。
    康熙扳指轻轻在马车内的矮几上轻磕几下,突然问曹寅:“顾氏原谅你了吗?”
    曹寅愣了下,下意识道:“哪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只要奴才还往她屋里去,给她体面和掌家权,她自然不会找奴才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