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辞......”
    姜末开始没听清，爷爷说了几次，她隐约间听出了一个‘辞’字。
    没想到爷爷睁开眼居然还惦记着谭辞。
    她高中就住校了，周末的时候才能跟爷爷见上一面，寒暑假她在外面打工，爷爷也要去谭家工作。
    但她从爷爷的话语中听得出，他真的很喜欢谭辞。
    每次提起他，爷爷都笑得很灿烂。
    有几次姜末还有些不高兴：“爷爷，到底谁是您孙女。”
    所以谭辞车祸晕迷，爷爷那段时间也很不开心，姜末之所以答应爷爷和谭辞结婚，也是因为她知道，爷爷很关心那个男孩。
    能让爷爷喜欢的人，一定不错。
    事实证明，谭辞真的不错。
    “爷爷，他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很好。”
    说完这句话，爷爷好像点了点头，又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因为爷爷刚醒，不能消耗太多精力，姜末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出来时，外面的走廓明亮，阳光从尽头的窗子里照进来，像泼了油一样，地上油亮的光芒一直蔓延到另一头。
    这一刻，好像未央的黑暗终于破开了裂痕。
    姜末站在阳光里，深深吸了口气，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是站在医院里，而是站在幸福中。
    接任典礼还是在星华酒店举行，姜末赶到现场时，外面已经围堵了大量的记者。
    无数辆采访车停在外面，十几个交警在指挥交通。
    路段的前后都摆上了蓝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此路段拥堵，建议绕行。
    饶是如此，还是有几辆不知死活的车开了进来，然后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刘为难，同姜末打着商量：“夫人，我把您放在这儿，您走两步过去，要不然这车到了晚上都出不来。”
    他一叫‘夫人’，姜末就脸红，马上点头：“有劳啦。”
    老刘提前两个路口把她放下。
    外面的太阳炙烤，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姜末一出来就开始流汗，她打了把伞往酒店走。
    酒店门口有服务员检票。
    姜末一哂，好像谭辞没给她请柬。
    她郁闷了，不知道结婚证能不能让她过去。
    她打着伞，转着脖子扫了一眼，打算找个熟人混进去。
    可是熟人没找着，她只得闷闷地掏出了手机。
    这个时候不知道谭辞能不能接电话。
    要不然还是给韩欣君打吧。
    “请问，是谭太太吗？”
    姜末抬起头，一个陌生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正微笑着轻声问她。
    姜末眨了下眼，慢吞吞地说：“是——”
    一个字尾音拉得很长。
    男子笑了：“谭太太，我是谭董事长的助理，您叫我小沈就行，董事长让我在这儿等您，带您进去。”
    姜末松了口气，原来是谭辞的助理。
    小沈出示了工作证，带着姜末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谭董事长告诉我，只要
    在人群里看见最漂亮的那个人，一定是夫人。”
    姜末：“......”
    “谭董事长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还给我看了您的照片。”小沈幽默一笑。
    姜末嘴角抽了一下。
    谭辞选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当助理，小沈的成熟稳重倒是没得说，可冷笑话这一点就有点让人无语了。
    酒店外面拥堵，可是大厅里面却是井然有序，一眼望去，连头发都是五颜六色的。
    各国的设计师今天都汇集到了这里，亲眼见证百年跨国集团谭氏，新一任的家族继承人诞生。
    大家都在小声交谈，前面就是可以容纳千人的会议大厅。
    姜末和小沈一走进去，身后就有人喊她：“姜组长，你来了。”
    大v和不倒翁已经到了，肖升却不见踪影。
    两个人向姜末走过来。
    她快速转头交待小沈：“我同事在这，你先去忙吧。”
    小沈瞥了眼走过来的两个年轻人，自然也就懂了。
    他转身，大v看他一眼：“姜末姐，这是谁呀？”
    姜末：“......一个搭讪的。”
    “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这种地方也能搭讪？”
    “幸好我们走过来了。”
    姜末心虚地低下头。
    手机震了一下，她瞥了眼人名，快速从包里抓了出来。
    peter：【你在哪儿？小沈没带你到vip专区吗？】
    听到vip几个字母，姜末心猛跳了几下，这不等于宣布她的身份吗？
    她犹豫了一下，驼鸟般回了过去。
    姜末：【不用了，我跟大v他们在一起了。】
    peter：【？】
    不解释一下看来是混不过去。
    看来要采取一个哀兵政策。
    姜末：【我跟他们比较熟，坐在vip多不自在，说不定一会儿我头疼了。】
    好吧，外加威胁。
    peter：【我是你老公这件事这么丢人？】
    姜末：“......”
    她从前没觉得谭辞这么聪明，怎么当上董事长这脑袋就朝着那方面长了。
    她握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儿。
    眼一低，正好看见瓷砖的地面亮成了光海。
    姜末一咬牙，目不转睛：【地太滑，怕他们崴到脚。】
    peter：【......我老婆适合当董事长。】
    姜末：“......”
    内涵就内涵，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她刚这样想，微信上通话的请求就弹了出来。
    怪只怪，姜末的媒体声音开到了最大，请求一响，几乎整个大厅的人都转头看向她。
    姜末目光一僵，大v走了过来：“姜组长，是不是peter打来的？”
    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她刻意遮挡住手机，可是不倒翁个矮，像只猴子一样蹿了过来：“还真是peter，快接快接。”
    提到peter这个名字，比谭辞还要朗朗上口，大厅里的人本来只是瞥了姜末一眼，这会儿全部转过了头，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她不是瑞创那个获奖的设计师？”
    “她是谭董事长从前的同事吧？”
    姜末慌乱地接了起来，有些心虚地转过了身。
    没想到那边谭辞还没说话，这边大v和不倒翁轮翻开炸——
    “老大，你今天太帅了，一会儿我多拍几张照片！”
    “可惜这不是结婚，要不然我给你当伴郎！”
    姜末：“......”
    谭辞：“我给你打个电话，需要叫这么多人来围观？”
    姜末：“手机声音有点大。”
    扫了眼旁边的两个人，他们挑着眉兴奋盎然地看着她。
    姜末快速说：“他们让我代为转答一句，你加油。”
    谭辞：“谢谢。”
    谭辞：“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快要开始了，再不进来我就自己出去接你了。”
    姜末：“......你倒数十秒，我马上出现在会议大厅。”
    她一面说着，一面快速往里面走。
    没想到那边谭辞真的在倒数：“十、九、八......”
    姜末几乎跑了起来。
    后面的大v和不倒翁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跟着跑了起来。
    “七、六、五......”
    姜末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眼见会议大厅近在眼前，她举着电话深吸了口气。
    不知为何，这扇门里与门外好像两个世界。
    她心中莫名涩然了一下。
    “四、三、二......”
    听到还是一秒钟，姜末马上收敛了心思，推开门一步迈了进去。
    电话里倒数的声音戛然而止。
    谭辞笑道：“看来我还真的挺丢人。”
    姜末：“......”
    谭辞：“先挂了，我要上去了。”
    手机一阵盲音。
    姜末在门口怔愣了一会儿，不禁懊恼。
    谭辞是不是生气了。
    会议大厅里上千号人正在小声交谈，乌央央的人头让姜末感到一阵阵紧张。
    会场里比外面还要通明，悬挂在上空的一排排大灯全部亮起，前面的台子上悬挂着红布，上面写着：谭氏集团接任典礼。
    后面波折号，落款：致谭辞。
    台子的左边立着一个演讲台。
    下面上千号人的眼睛此时全部注视着演讲台上，和下面第一排坐着的那个男子。
    所有人都注意到，谭辞转过头，目光一直扫向会场大门。
    直到那抹身影出现，星眉朗目，冷漠疏离的男子脸上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姜末走进来时，才看到坐在第一排的谭辞。
    隔着中间二十多排的距离，两个人遥遥相望，彼此都笑了出来。
    刚才所有的紧张和彷徨这一刻都化作了浩浩荡荡的激扬，面对会场里前后左右十几台摄像机，和无数举着麦克风的记者。
    姜末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她看见谭辞旁边的位子是空的，另一边是韩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