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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咳!鸟儿吃什么食,对病人有妨碍吗?”
    冯溪沉默一瞬。
    “……没妨碍,我家里也养鸟,顺嘴问问。”
    祁承洲:“……”
    这场病诊到这儿,冯溪心中有数,可想起沈棠的叮嘱,就没停手,又瞅了瞅箱笼里的衣裳,看了看妆匣里的首饰,瞧了瞧多宝阁的摆瓷器玉石……
    等她逛够了,眼看祁承洲脸色阴沉,秦氏也有些不快,这才提笔,写下了药方。
    字虽丑,却一挥而就,很是胸有成竹。
    祁承洲眼见她到处瞎逛,不务正业,不像是看病,倒像是看风水,正暗自腹诽,又见她气定神闲,写得药方也与往日都不同,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说大夫,这是什么病症?”
    冯溪不喜欢他,不想和他多说话,就随口瞎诌了一句。
    “脾胃不和。”
    “我家请过许多大夫,从未说是脾胃上的毛病……”
    冯溪慢慢翻了个白眼。
    “所以他们没把人治好。”
    第69章 没出息的德行
    祁承洲闻言一愣。
    他平日里在妻小奴仆跟前呼喝惯了,除了雪姨娘,鲜少有人在他跟前这般放肆,此时被冯溪怼得无话可说,倒肃然起敬起来。
    他平生自恃精明强干超过世人,也真心敬重有本事的人。
    瞧这小女医年纪轻轻,相貌也平平无奇,却能说出这种狂话,想必多少有些胜人之处。
    眼看冯溪正要收拾药箱,准备告辞,祁承洲忽然想起一事,又开了口。
    “冯大夫,且留步。”
    沈棠见冯溪起身要走,刚松了一口气,听到二表哥出言留人,又警惕起来。
    祁承洲朝着秦姜云点了点头。
    “近日我娘子的身子也不大舒坦,大夫若是方便,请移步正堂,给她也把把脉。”
    秦氏闻言一怔——这负心的汉子,倒还没全然忘了结发夫妻的情谊。
    冯溪虽然不大喜欢这人,可瞧了瞧秦姜云,见她脸上确实有些病色,略一思索,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是他,病人是病人。
    不能因为烦他,就误了病人的身子。
    鸣芳院,正堂内。
    冯溪给秦姜云把了脉,什么也没问,也没像方才一样查看屋内房外,只是良久没有说话。
    祁承洲见她一直不开口,等得有些心急。
    “冯大夫,房下身子如何?子嗣上有碍吗?我们夫妻自五年前添了头生女儿,她一直未见胎气,近两年又总有些头疼胸闷,饮食无味。烦请大夫开几副好方子,调理一二。”
    秦氏自从生了鸾姐儿后,多年来再无所出,祁承洲再怎么宠爱妾室,也知道秦氏才是他的正妻。
    他还是想要一个嫡长子,体体面面继承他的产业。
    秦氏虽没说话,可心里更急。
    为了再度有孕,她明里暗里瞧过不少大夫,娘家也帮了不少忙,坐胎药吃得人舌尖发苦,依旧没见成效。
    自家夫君是广陵城中出了名的浪荡风流,今儿朝东,明儿朝西,指不定哪天……她若无嫡子,终究难以安身。
    沈棠静观其变,也在着急。
    祁怀璟素来不喜欢掺和二表哥在家里家外的各种麻烦事,今日冯溪刚出了自家的院门,就平白无故被拉来给雪姨娘看病,连秦氏也要她把脉,她又是立冬的娘子……
    冯溪眼里捎带手的事,其实麻烦死了,不光干涉到自己两口子,立冬两口子,还有二表哥家的好几口子!
    老天保佑,她可千万别往油锅里浇冷水——那可是炸了一手的好锅!
    冯溪……也挺急的。
    眼看祁承洲目光炯炯,秦姜云满怀希冀,都等着自己给个准话,可这病……怎么说呢?
    八目相对,四人各有各的心事。
    沉思良久,冯溪终于开了口。
    “二奶奶的身子没有大碍。至于子嗣一事么……还是要看时运。”
    祁承洲听到时运二字,心中一咯噔,他一直疑心自己命里子嗣缘分浅,这才偌大年纪依旧膝下无子。
    看来这位女医,果真有些道行。
    秦氏凝了眉,忍不住追问一句。
    “时运?冯大夫,时运是……有什么说法?”
    冯溪摇了摇头,不肯多说。
    沈棠叮嘱过,看病就看病,莫说因果。
    她觉得沈棠的话,很有道理。
    毕竟,她不能当着人家夫妻的面直接说——
    “你家汉子到处睡女人早就不干净了把你也染脏了你若是不休夫还想要孩子那喝什么药也没用还是听天由命吧!”
    所以她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告辞,准备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临走前,祁承洲缓过神来,命人给大夫准备诊金。
    冯溪略一犹豫,瞧见沈棠又假装喝茶悄悄递过来的眼色,一咬牙,报了一个够她全家吃半年的数目。
    祁承洲一挥手,马上有人奉上。
    ……
    日落时分,暮色苍翠。
    祁怀璟刚在祁家大门口下了马,远远瞧见冯溪牵着灰驴从侧门走出来,登时心头一紧。
    他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立冬。
    “你媳妇。”
    立冬点了点头。
    “我早就瞧见了。”
    “她怎么又来啦?”
    立冬瞧了祁怀璟一眼,同样用手肘碰了碰他。
    “你媳妇请她来的!”
    祁怀璟胸口一痛,咳咳两声,用力还击了回去。
    “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啊!你帮我转告她,求她下次空着手来。”
    家里养一只那么丑的猫,就够寒碜人的了,饭都能少吃两口,可别再多添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了。
    立冬悠悠一笑。
    “她来了,你自己对她说吧。”
    果然,祁怀璟一回头,就瞧见冯溪笑眯眯地牵着丑驴到了跟前。
    “立冬!”
    “阿溪。”
    冯溪喜滋滋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大银锭,塞到给立冬的手里。
    “你瞧,我今儿挣了这么多银子!”
    立冬瞧着那枚银锭,像是这辈子头一次见到钱似的,满眼放光。
    “阿溪,你可太厉害了!”
    “嘻嘻,好生收着吧!我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尽管花。走,咱们今儿下馆子去!”
    “好啊。”
    小两口儿有说有笑地走了。
    只留下立在原地翻白眼的祁三爷。
    瞧瞧立冬这没出息的德行,像是自己缺了他银子似的!
    祁怀璟啧啧一叹,转身回家,找自己媳妇去了。
    进门后,他连斗篷都没脱,先开口问沈棠。
    “我瞧见立冬媳妇又来了!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劳什子好礼?”
    沈棠正坐在东间书桌前,凝眉细看手中这张墨迹未干的医案,见他进门,方才缓过神来。
    “哦——她带了两根羽毛,送给阿珍玩。”
    祁怀璟方才瞧见红玉珠帘上系着两根长长的羽毛,猫儿在帘下扑来跳去,玩得正欢,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
    他脱了斗篷,等丫鬟们送上茶,刚喝了一口,见沈棠没像往常一样过来找自己说话,微微皱起了眉。
    “娘子,今日咱家铺子做了一桩大生意。”
    沈棠以手撑头,轻轻揉着太阳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嗯。”
    “这桩生意甚是麻烦,我亲自盯了两三个月,这才谈成——能赚不少银子。”
    沈棠依旧漫不经心。
    “辛苦了。”
    “……要不咱们庆祝一下,下馆子去吧?”
    第70章 男女授受不亲
    沈棠听他说要下馆子,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医案。
    “好哥哥,少给我招祸吧。小厨房已经备好了晚饭,等吃罢,太太说不定又要找我说话,这会儿再兴兴头头去下馆子,若被太太知道了,又是一顿好说。”
    祁怀璟见她走了过来,早就拉住她的手,揽着腰坐在一处。
    “怕什么!只管说是我的主意,让她找我说来。”
    沈棠笑道:“咱家太太可不管是谁的主意,只管找我说话。你怕是还不知道,上次咱们给太太送了红梅,她得知是你剪的,逢人就夸你有孝心,巴巴地摆了半个多月,花枝都放蔫了,还不舍得扔掉呢。后来太太知道是我撺掇的主意,又明里暗里说我,大雪天还使唤爷们干活,不知道心疼人。”
    祁怀璟“啧”了一声,放下茶杯。
    “她懂什么!太太下次再说,你只管掉头就走,别乖乖在那儿受气,跟个傻子似的——你还不知道太太么,就算我娶了天上的七仙女,她还要嫌弃人家娘家离得太远了些!”
    沈棠听得“噗嗤”一笑,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也罢。我原本也没真生气,这会儿在你跟前告完了状,得了个天大的公道,越发没气可生了。”
    祁怀璟笑着扯住了她的手,又问:“今儿在家忙什么,我见你方才不大快活,是有人惹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