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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在陆生面前,沈瑾玉总有千万种理由来扮嗲同耍赖。他自己其实也心知肚明,反正陆峥寒也就嘴上轻飘飘地说几句,并不是真要教训的他的意思,自然也不影响他继续一本正经地当撒娇鬼。
    沈瑾玉甚至觉得,其实陆峥寒是喜欢他撒娇和服软的。
    虽然星座学说尚还有待考证,但陆峥寒出生在十一月,是支配欲十足的天蝎座,似乎看起来也有这么一些些的道理能作为论据。
    只不过陆生这种小癖好沈瑾玉从没在意过。
    他只当这是“监护人”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但现在,结合前因和后果,暧昧的含义在今日实在太过突出。倘若再用长辈的借口来搪塞也未免太过自欺欺人,更不提对方的潜台词还这样明显……
    实话说,沈瑾玉还是没能习惯这样的陆峥寒。
    和之前不太一样,是略微有些坏心眼的,并不那样体贴和事事都顺着自己的陆峥寒。
    像是要迫不及待地打破他们多年来维持的既定关系一样——
    沈瑾玉此时也顾不上叫停那颗鲁莽躁动的心了。
    他忙着反驳,急吼吼地,差点要咬到自己的舌头:“谁撒娇!”
    他生怕陆峥寒又要胡说八道些什么自己不爱听的,要抢先一步,立马高声重申:“反正不是我!”
    陆峥寒笑:“是吗?”
    沈瑾玉:“……”
    沈瑾玉:“当、当然啊……”
    他又觉得自己脸有点热,悄悄地开了车窗。
    风立刻灌了进来,但不凉快,对急需降温的脑袋无计可施。
    沈瑾玉找不到迁怒的对象,只好怪港岛的晚风真是看不懂眼色,害他这样丢人。
    “反正我没有撒娇。”
    沈瑾玉忍不住开口,再次强调,“你不要乱讲。”
    结果在电话那头的陆峥寒又笑了。
    他似乎还没起床,听得见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他说话也慢吞吞的,还带着些被小朋友闹醒的困意,又低又沉的:
    “小瑾,别再让我知道你在家也不乖。”他说。
    “……哼哼。”
    沈瑾玉有些不服气,故意和他对呛,“这关你什么事啊。”
    “小瑾。”
    陆峥寒在这时候喊他的名字。
    声音没变,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莫名有种警告的意味。
    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要乖乖地见好就收——
    沈瑾玉装腔作势地“哼”了一声,不过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这是他从小培养出来的本领了。哪怕见不到真人,就只是听陆峥寒喊他名字的语气,他就能知道陆生哪句是玩笑,哪句是他要真遭殃。
    就好比如现在,毫无疑问地,是后者。
    陆峥寒又温吞着开口,他说:“听话。”
    “……”
    “才不要……”
    沈瑾玉不高兴地抿了抿唇。
    他忍不住想: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陆峥寒永远都要他听话呢?难道错的还是他吗?
    明明是他被莫名其妙地喜欢,接着又被莫名其妙地冷战,还要将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他却不能反对,也不能抗议,现在连发脾气都不准……
    明明是陆峥寒先“做错了事”,怎么他现在还好意思来向自己倒打一耙?
    “干嘛非要我听你的啊……”
    沈瑾玉不服气,提出了自己的控诉。
    但他胆子又很小,只敢小小声地抱怨:“明明是你自己先……而且你又不在这里,还管东管西,我又和你没关系,你管不着我……”
    “那你是想好了?”
    陆峥寒打断沈瑾玉的控诉,他很理所应当地开口问:“所以,我现在可以追你了吗?”
    沈瑾玉:“……?”
    沈瑾玉:“……!!!”
    这次他是真要咬到自己舌头了。
    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紧接着又急哄哄地烧了起来。
    他咬字支支吾吾又磕磕碰碰,说不清,囫囵在嗓子里,像一团团的浆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气又急,只想把陆峥寒的嘴巴给缝起来:
    “这、这是两件事!不能混在一起说……”
    “我、我也没有在和你说那件事……”
    陆峥寒好心提示他:“小瑾,你是可以拒绝我的。”
    他说,故作大度模样:“我也从来没有让你现在就接受我,不是吗?”
    “……”
    沈瑾玉又不说话了。
    他想,如果这件事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要是他真的能狠下心来拒绝陆峥寒就好了……
    电话那头的陆峥寒等了他半分钟,再半分钟。
    他很好耐心:“没关系,等你想好再告诉我也不迟。”但也不等沈瑾玉重新开口了,像是耐心突然就有了限度,他非常干脆,直接就说晚安。
    他说晚安。
    是和byebye一个意思的晚安。
    这是他们即将要终止通话的最后预告了——
    于是沈瑾玉下意识喊住他:
    “等等!陆峥寒……!”他的语气莫名有些急。
    但那边空了几秒,并没有声音。
    空荡荡的,只剩风声掠过耳边。
    陆峥寒像是没听见那样。
    沈瑾玉使劲咬了咬下唇。
    胸口就像是堵着一口气,闷的,像那些潮湿的,要下不下的阴雨天。
    他难过,不好受。
    他不喜欢这样。
    等了好一会,陆峥寒的声音才缓缓传过来,他像是毫不知情地那样问:“还有事吗?”
    沈瑾玉不吭声。
    他想,什么有事没事的……
    明明他们有这么久又这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为什么要这么冷冰冰地和自己说话,难道他们就不能聊点别的吗……
    沈瑾玉忍不住又要生气,更觉得自己委屈得要死。
    现在的陆峥寒真是非常非常讨人厌,沈瑾玉想,他这次是真的要生气了,他再也不要理这陆峥寒个讨厌鬼了。
    可他却又不太舍得挂掉这个电话,只好欲盖弥彰地告诉对方,自己在生气,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他故意很重很重地吸鼻子。
    像感冒,又像在偷偷哭鼻子。
    陆峥寒倒也没挂断电话。不知道是忘记了,亦或还是故意的。
    听得见电话那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正一点点地传过来。
    有拖鞋走路的声音,也有玻璃杯放到桌上的声音,接着还有侍应生低声讲英文的声音。他问陆生今日早餐需要什么,陆峥寒点的是班尼迪克蛋配烟熏三文鱼——
    这当然也是某个小朋友爱吃的。
    而最后的最后,是沙沙的、连续不断的、像是连听筒这一头都冒热气的淋浴水声……
    沈瑾玉假装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拿远。
    他们两个人都像是在默默较劲,谁都不肯先把电话挂断。
    这场无缘无故的决斗最后以沈瑾玉的手机先一步没电,最终潦草地在半小时后结束。
    对此,沈瑾玉心里很不服气,又试着偷偷跑出去鬼混。
    他有心作对,偏要去那些陆生明令禁止不许他去的地方——
    偏偏陆峥寒的人每次都宛如神兵天降,小少爷还没来得及彻底使坏,就将他逮了个正着。
    沈瑾玉也实在郁闷,陆峥寒真是在他身上装了摄像头不成?怎么次次都来得这么及时?
    陆峥寒善意地告诉沈瑾玉,他不介意临时让兰桂坊“歇业”几日。他自有一些成年人不为人知的手段。
    不过他也确实不建议小朋友继续这种殃及他人的行为。
    沈瑾玉只能狠狠骂他。
    是可恶的专制独裁,也是讨人厌的资本家。
    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自然没有让别人不能开门做生意的说法。
    后来沈瑾玉学乖了,只敢去旺角的登达士街逛夜市,他吃那些熬得够火候的萝卜牛腩,还有喷香的沾黄芥末的油炸大小肠。
    小朋友贪吃也情有可原,所以尽职尽责的保镖大哥只会准点在十点钟出现,然后态度良好地“邀请”沈小少爷上车,确保小朋友能在0点前乖乖闭眼睡觉。
    沈瑾玉也实在拿陆峥寒没办法了。
    他走投无路,决定再次咨询恋爱圣手。
    沈瑾玉拨通了苏大大小姐的电话,也还是用同样的开头:
    “我有个朋友吧……”
    苏酥闻言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这个朋友到底是陆峥寒,还是沈小少爷本人,或还真有这么的一个人。
    她选择性跳过这个问题,只是问,“然后呢?”
    沈瑾玉郑重其事:“他遇到一个很恐怖、很严重的问题。”
    他用bloodcurdling和vicious来形容事态的严峻程度,但前面的铺垫属实又长又臭,听得苏大小姐昏昏欲睡。但也属实是看走眼,沈瑾玉突然就在她打哈欠的时候投下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