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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 第119节
    果然,一声“怎么可能呢”的冷淡反问,那张红牌被塞回季凌的胸前口袋,坚硬的棱角毫不留情地戳着心脏的位置。
    南序的神色礼貌又得体:
    “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的脸。”
    许愿语气一样的惩罚卡。
    塔灯又快要移开。
    季凌的脸色煞白,眼底似乎裂开了一条创口,干涩的酸意涌出,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第72章 蔷薇
    一年有四季。
    冬季应该是诺伊斯校园最不好看的时候。
    隆冬时尚有厚雪覆盖, 白茫茫一片,洁白柔软,雪色圣洁。
    但天气预报报道今年佛列伦州的降雪量预计较往年偏少, 入冬下过一场大雪之后, 就再也没了声息。
    少了雪的装饰,冬季的诺伊斯显得缺少生机,灰蒙蒙的天空,树枝光秃,草地的草叶蔫蔫打着卷儿,不在花期的花丛凋零衰败。
    图书馆的门扉、窗牖隔绝了寒意, 却难以抵抗弥漫着的荒凉、停滞感。
    尤其是学习的时候,很多人怨气比鬼大。
    在很寻常的冬日一天, 大家睁开眼、走向室外、走进室内, 由于太过诧异,来不及扫掉身上湿润化开的细碎冰晶, 也来不及拿出手机在论坛上、讯息上交换信息, 径直说出了声。
    “我还在做梦?”
    “确诊已学疯,我出现幻觉了。”
    “没疯,我刚才在外面摸过了, 是真花。”
    窗内窗外, 透过玻璃。
    不成形状的雪片静静落下之处, 生长出了蔷薇。
    鲜妍、明丽的颜色、丛丛簇簇。
    盛放的、含苞待放的,纷纷降落在贫瘠的土地上。
    一夜之间, 美不胜收。
    南序在走进图书馆前, 停在拐角,弯腰用手指轻轻碰了下粉色的花瓣,冰冷又细腻的触感, 凑近了,可以闻到沁着水汽的清新花香。
    虽然南序的情绪不会受天气、环境影响而低落,但见到漂亮的花,还是喜欢的花,心情随之明朗起来,是人的本能。
    他轻轻一笑。
    窗内在观察花的人不自觉地也弯起弧度,他们压低声音继续讨论:
    “蔷薇的花期不是五月才开始吗?”
    “对啊,肯定是五月,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懂蔷薇!”
    说这话的人成功收获其他很多人冷冰冰的假笑。
    关于“这些蔷薇是什么品种?为什么会出现在反常季节出现、学校怎么样搞到手”的经典三连问被抛出,讨论迟迟没有停息,忽然间,有人犹豫地恍然大悟:
    “哦,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培育出来?”
    ……
    风卷着细碎、湿润的雪粒落在教堂最高的塔尖,旁敲侧击,从洞开的窗户里进入教堂内。
    坐在窗边的人似乎不感觉到寒冷,收回眼神:“学校种了花,确实顺眼不少。”
    站在他前方侧边、身着黑西装的人深鼻高目,典型的高原人种特征,闻言笑道,带点自豪的语气:“是的。”
    巴伐利亚高原严寒漫长,冻土之上植被稀疏。
    但金钱、银币总能发挥一些作用,为了彰显权势,为了展现荣耀,在冬季也不凋落的花种与技术在历史里被卡佩家族所掌握。
    目光触及到花海的起点,放眼望去,花海的尽头就是卡佩家族的古堡。
    在即将步入冬天的秋日末尾,希里斯告诉呆在他身边的保镖,他想要看到蔷薇。
    于是在冬天,从高原培育出的蔷薇移栽到了不可能盛开的校园之中。
    “要关上窗吗?您的身体才刚好没有多久。”保镖关心询问。
    这个秋天,频频造访佛列伦州的风暴令希里斯吃尽苦头。
    和油画上金绿色颜料丝毫不差的外貌特征,也放大了基因问题在这一代的存在感。
    希里斯冷漠地瞥过保镖,他嫌恶地擦掉化在皮肤上的水,没有理会这个建议。
    家族将这些人放在他身边,名义上保护,实际上更为了管控他,在他头痛时约束好他,以免丑闻在风声中长了脚走漏。
    保镖立刻谦恭地弯腰,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微微垂着的眼里闪过一瞬思索。
    事实上,希里斯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哪怕对方是他需要服从的关系,但当他长时间注视着这位长期受病痛折磨的家族继承人,难免会产生这是一只困在梦魇中的野兽的认知。
    他会对这样的狂暴感到深入骨髓的畏惧,但与此同时,微妙的怜悯和轻蔑相伴而生。
    当然,随着年纪的增长,加重的情况以及成年躯体与日俱增的力量,警惕永远是面对希里斯的主要情绪。
    但最近,好像发生了变化。
    像一辆失控的车终于要冲向悬崖边缘时,又被什么拉了回来。
    最后一个风暴爆发时,在许凛教授的诊室,希里斯双眼猩红,青筋暴起,保镖已经做好因压制以及迁怒而受伤的准备,希里斯却在砸碎一个花瓶后,抬头低吼让他们滚出去。
    依旧是那副要撕裂什么的疯状,苍白疲倦的神经质病态,但在混乱中保存了一丝清明。在试图撕碎一切前,不再像从前那样直接爆发,企图拉着其他人一起走向毁灭。
    带上了一点点……人类的感觉。
    包括此刻,希里斯身处最为厌恶的教堂,却如此平和宁静。
    这样改变的缘由,自入学起就跟在希里斯身边的保镖,对学院的事情同样有所掌握的保镖或许得以窥见。
    他看向窗外的蔷薇。
    希里斯的余光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指向,知道对方联想到了谁。
    站在台前祷告的神父与唱诗班的声音合在一起,圣经的章节有限,循环往复,又翻到新约之中、哥多林前书里熟悉的章节。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就算厌恶,音乐、穹顶、信仰在日复一日中已经融进了希里斯的血液里,他可以自然地接上下一句,直到最后。
    “……爱是永不止息。”
    保镖讶然地望着希里斯。
    对方虔诚、眷恋的神色,似乎懂得了什么是爱。
    希里斯的眼睛没有挪动,空洞地集中向前方。
    壁画在冷光中徐徐铺开,千篇一律的绘就对象——
    面容模糊的上帝微微低头垂眸,抬起的手上有钉痕。
    希里斯注视壁画很久,突然问道:“上帝的眼睛为什么是黑色?那分明是魔鬼的象征。”
    “他的眼睛里就有魔鬼。”他喃喃说。
    不然怎么照见阴暗、扭曲、暴力也不会害怕,不然怎么会多看几眼,竟会在心里感受到不能爱的绝望。
    保镖声音迟疑:“您对他……”
    是什么感情?
    “怎么?“希里斯似笑非笑地把脸转向保镖,脸上的讥讽毫不掩饰,语气讥讽,“难道你想听到,我喜欢上了南序,这个回答?”
    保镖噤声。
    与一个神经病、一个疯子谈论爱与希望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的灵魂里只有极致、狂暴和毁灭。
    希里斯揉了揉难受的太阳穴,声音阴恻恻的:“真要说起来,我更恨他。”
    他还是恨自己那副样子被南序见到,他还是恨南序不肯驯服他,更恨南序把他当做人来对待,竟然教他了什么叫尊重。
    尊重意味着他不能像条疯狗一样缠上南序,犯病时要忍耐,要避开南序,以免伤到对方,意味着他可能会越来越远离南序。
    目光尽头的讲坛侧方,挂了张记载了不同地区教会分布的世界地图。
    上方是北,下方是南。
    从北端的巴伐利亚高原,移到南方的蒙特佩斯,一路向南。
    但世界是一个兜兜转转的球体,恨到极点——
    他盯着地图上标记的极点。
    恰逢冬天,南半球的极点正处于极昼。
    或许恨意会在一片亮堂中无所遁形,不小心就闪现了恨的对立面。
    希里斯出神了很久。
    他望向蔓蔓花枝,忽然向身边人确认,轻声、忐忑:
    “他见到那些蔷薇时高兴吗?”
    轰轰烈烈的蔷薇止步于北区的地界。
    阿诺德,北区的王。之一。
    绝对不允许未经证实的物种进入北区,万一发生生物入侵了怎么办?
    北区较起真来,属于他祖上的地盘,他的话语权还算很够分量,校方要移栽之前征求过他的意见。阿诺德在某些方面嗅觉灵敏,不停追问校方究竟是谁的手笔。
    校方架不住他的恐吓,只好坦白。
    虽然不喜欢希里斯,但花是无罪的,何况还是南序喜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