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是猫,狗是狗,你是你。”
“你现在不是纪律委员了,忘掉你的规则,遵守作为学生的你的规则。”
清冽的嗓音带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躁动的火焰熄灭。
诡异地,耳剂躁动的声响逐渐归于平静,刷刷作响的灌木,呼啸的风慢慢消失。
头顶乌云散开,云端缝隙之中,太阳吝啬地投下一束光芒。
看不见的尘埃在飞舞。
祁文柏目光呆滞地跪在地面,僵硬地坐直身体,脸上耳侧火辣辣的疼。
伸手一碰,刺痛之下,鲜红的血液仍在流淌。
他仰起头,看到背光站在自己面前的江凛。
身后的光让他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庞,自己身在他的笼罩之下,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他面前。
祁文柏喃喃自语,“规则之内……”
他手脚并用地站起身,快速地扫视过周围那些灌木,空中,树木繁茂的树冠中,那些声音来的方向。
但什么都没有,灌木只是普通的灌木,树冠中也空无一物。
江凛嘴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俯视着这个刚从污染中苏醒的人。
“不用感谢我。”
江凛将染血的校牌收进口袋,“各取所需罢了。”
江凛转身离开。
“等等!陆辞言,你的异能是什么?”
身后的人还不死心。
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已经拉响,只有45分钟,图书馆会开馆,开馆之后江凛可以寻找独舞的线索。
鉴于他对祁文柏耐心已经耗尽。
“你已经失去筹码,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第27章
啪嗒——
屏幕熄灭,监控的画面闪烁几下后消失,陆辞言拍了拍黑屏的电脑,企图让它恢复正常。
保安走进来,“同学,那个电脑太老了,你插上电重启就好。”
陆辞言没看他,只是遵循他的话,蹲下身找到插座,插上电后重启。
电脑果然恢复正常,屏幕中的画面再次出现。
江凛看着屏幕,不知在翻找什么,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这边。
他回眸撇了眼门口的保安,黑保安制服,红色校牌。
和守则上说的一致。
这保安消瘦得不行,站在那儿就像往地上竖了根竹竿,风一吹就要倒地上。
陆辞言将他打量一番,这人明显极度疲惫,眼底青黑几乎扩散到面中,连那双因为瘦而突出的眼睛也疲倦到睁不开。
陆辞言冷冷开口,“我走了。”
保安没说什么,也没问为什么陆辞言要来这里,似乎对超出他认知的一切习以为常。
他只是僵直地走到椅子边坐下,无神的眼盯着监控,沉默了许久才将眸子转向陆辞言,“你拿走了我写的纸条?”
陆辞言将纸条掏出来,“是这个吗?”
他盯着纸条不过一秒,胸口剧烈起伏,蹭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过了一会儿,呼吸平复了,他从手臂中抬起头,血丝遍布通红的眼又惊又恐,他的牙关在颤抖。
“我不该来,你也不该来,你发现了它,它会缠着你,我已经被它缠上了……逃不掉的。”
他喃喃自语,“没有人逃得掉,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他突然站起身,抢过陆辞言手中的纸条,举到眼前笑出眼泪,“坟墓……将我的血与骨,做你往生的桥梁。在轮回中,在轮回中,吾与汝葬身于此。灼灼野火,将我的血与泪,做你起舞的燃料。烧不尽啊,烧不尽啊,我为此高歌。献祭我的灵魂,我的躯体,与你的瞳孔直接面对。谁能高呼,谁能高呼,高呼破碎的肢体,与碾碎的脊梁。在彷徨与苦痛中,绝望的人们,迎来诞生于此处的羔羊。羔羊啊羔羊,谁能看清你脆弱的脊骨,委身迷途黑暗中——”
他的声音逐渐激昂,用尽了生命去高歌,高歌在彷徨与苦痛中,诞生于此处的羔羊。
突然他的嘴角流出鲜血,声带似乎被无形的手掐断,戛然而止时,整个人被由内而外的充气,眼球突出,嘭地一声,那眼睛滚落在地。
留两个黑洞的血窟窿。
他咽了口血水,从被割断的喉管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快逃啊,羔羊……”
接着,小小的保安亭塞不下充气浮肿的人,他的皮肤变得透明,薄如塑料薄膜的皮肤下,血红的脏器,爆裂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空洞的头对着陆辞言,喉咙中血液滚动的咕噜声混在在一起,“快逃啊,羔羊……”
陆辞言将纱布解开,只是凝固的伤口已经结痂,被他强行撕开的伤口并不能挤出足够的鲜血。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名保安在自己面前高歌,又被这股奇异的力量拉向死亡。
在爆炸的瞬间,陆辞言迅速旋身翻出窗户,掩在窗下,他的手撑过窗台,保安亭上留下一道血液的掌印。
预想中爆炸的声响并没有传来,他只是静静地死亡,似乎一切声音都被收走,连死前也不被允许再次讴歌。
一切声音停止了。
陆辞言垂眸看着自己再度破开的伤口,鲜血此刻才从手掌中流出。
一滴。
一滴。
一滴。
从掌心指缝间滑过黏腻的猩红,濡湿他的袖口,和脚下沾满保安血与肉的土地。
陆辞言没由来地想,如果是江凛,他会怎么做?
陆辞言站起身,往屋内看去,血液和碎肉糊满墙壁,椅子上凭空出现个黑色保安制服的人,从一堆碎肉中捡起沾血的校牌戴在胸前。
他似乎才注意到陆辞言,诧异地问,“同学,上课时间,你怎么在这里?”
陆辞言没回答,他把正在流血的手揣进宽大校服的口袋中,这是一个防备的姿势。抬起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去找江凛。
此刻正是课间,校园里零零落落地有几个学生,陆辞言路过医务室时,校医正在医务室门口浇花,花坛中种着不知名的植物,不过这个花坛中的植物和其他的植物显然不同。
它的根茎粗壮,上面长满倒刺。
校医看到他,微微皱眉,“小同学,伤口怎么又崩开了?”
陆辞言低下头看自己的校服,在两个口袋前的白色布料已经被染红。
陆辞言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他摇摇头,“没事。”
校医放下手中花洒,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颇为怜爱,“才十六岁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爸爸妈妈看到,不得心疼死了。”
陆辞言一阵恍惚。
他低声道,“十六岁……”
黑如鸦羽的长睫颤动几下,浓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片青灰阴影。
他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迷茫,苍白面容下,掩藏着的脆弱正在被剥开,再由这双血淋淋的手亲手送到别人面前。
他抬起头看校医,没由来地说了一句,“我没有爸爸妈妈。”
校医叹了口气,怜爱地摸摸他的头,推着他的后背将人带向自己,两人贴近到了超出陌生人的距离,“没事,没关系,来我给你包扎。”
陆辞言跟着校医的力道,抬脚走进医务室。
“陆辞言!”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江凛让我来找你,你好点儿了吗?”
掌心刺痛,陆辞言的脑海瞬间清明,涣散的眸子聚焦在眼前,落在校医室几个大字上。
他状若自然地离开校医的包围圈,“我该走了。”
校医笑了笑,“手在流血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沃昭拉过他,古灵精怪的脸上难得的认真,“即使是面对规则之外的东西,也不能放松警惕。”
陆辞言淡淡嗯了声。
又说,“谢谢。”
沃昭看他面色依旧苍白,安慰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深究,这一切和你没关系,陆辞言。”
“我们只是旁观者,戏剧自己会上演,观众就算不是你,不是我,还有其他人。”
“更何况……”
她住了口,杏眼里闪过难以捕捉的情绪。
陆辞言眸色暗淡,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对她的欲言又止并没有在意。
天色骤然暗沉,灰扑扑的浓云裹挟着冷意往另一头聚拢,席卷而过的风卷起地面落叶,在脚边打着旋上升。
陆辞言抬眸看了眼乌云的方向,淡淡说了句,“我该走了,江凛在等我。”
他转眸看向沃昭,“你要一起吗?”
沃昭摇头,短而蓬松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俏皮地弹了弹,“我回去上课了。”
沃昭走后,陆辞言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犯难,他能察觉到,江凛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这种作战方式,至于为什么对方的话总是只说一半,陆辞言归结于江凛没有异能,所以不愿意多提。
于是他找了个花坛坐下,拿出之前被自己解开的纱布,又一圈一圈缠上去,左手缠得很好,右手的纱布一看就知道是解开后又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