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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湛月清喉间一动,却是摇头。
    诗画又笑了,他抬手拂开湛月清微乱的发丝,竟像个哥哥般,“你是[蛇蝎骨],血有杀人惑心之效,以后可不能轻易用你的血。”
    “那你……”湛月清皱着眉,“你还吸?”
    他语气微微疑惑,神色有控制不住的担忧。
    诗画一眼瞧透了他的性子,笑道:“我现在能为你定评了——[面若观音,身似蛇蝎,却是玲珑心]。”
    湛月清心头一跳,也笑了,“你这是现想现夸的吧?”
    诗画却道,“不用担心我会不会中毒,飞燕阁自有抗衡之法,否则你以为暴君怎么能躲过那些接二连三的刺杀?”
    他不想回答湛月清的问题,便抛出湛月清感兴趣的事儿。
    湛月清果然不再追究先前的问题,而是眯起眼睛,“诗画,你到底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坚信得到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
    诗画靠在桌边,倚着手,瞧了他半晌,忽然说:“我不想要阁主的解药了,他神出鬼没,送药也不及时。好在我现在找到你了,你的蛇蝎骨可以压住我的媚香骨……月圆之夜,让我吃你点血就好。”
    湛月清一怔。
    等等,若他真是飞燕阁顶级药人?蛇蝎骨的血不会是能克制住所有药人的吧?
    “不错。”诗画看着他惊疑的神色,猜到了他的想法,“蛇蝎骨,为飞燕阁最毒,也是当年烛飞燕花了最多时间创造的‘顶级药人。”
    湛月清敏锐道:“他造这个做什么?你们这些‘骨’,不是有解药的么?还需要我来压什么?”
    诗画摇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了——对了,你近日来身体可有不适?毒纹有没有烫过?要定期拿血膏抹,才不会疼。”
    “……”湛月清沉默,“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现代时,最后自己那副因用药过度而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那时甚至不敢见谈槐。
    渐冻症加上诸多药物副作用,让他在谈老爷子的灵堂上时就有些撑不住了。
    后来他无所谓了,无所谓活着,无所谓留不留下来……
    只是医生们让他活。
    “若按你说的,蛇蝎骨有那么毒,那我最后也会死了?”湛月清无意识的问诗画。
    朦朦胧胧中,湛月清觉得自己大概是生出了一点点除了谈槐以外的、新的念想……
    “说不准。”诗画轻吐一口气,“但如果有大夫要摸你脉象的话,永远都是有毒的。”
    湛月清垂下睫毛,忽然想起之前诗画解的那只签,笑了出来。
    “那就看天意罢。”
    这一夜,湛月清没有回皇宫。
    皇宫里没了他想见的人,那座烧着地龙的宫殿即使再暖,他也不想回去。
    与此同时,深夜里,善恩寺中,烛火幽微。
    善恩寺是座百年古刹,深藏于山林之中,夜间起了雾,将整座寺全然覆盖了。
    天子祈福,排场自然是大的,谈槐燃身着一身华服,在祭台上朝着上天跪了下去。
    寺庙的主持是位年迈的老头,见着他跪,便立即让各大乐师开始奏舞吟唱。
    种种古怪乐声齐奏,宛若要封印什么厉鬼似的,纷纷窜进了谈槐燃的脑海。
    他的神色愈发阴鸷。
    雨下起来了。
    有黑袍乐师端来了一碗符水,命他喝下。
    谈槐燃眼眸一动,迟迟没有接过那碗符水。
    【喝啊,这不是你七岁那年自己和我换的明君buff吗?】001邪恶的声音响起,【你要什么,上天就给你什么。】
    谈槐燃眼睫一垂。
    明君buff:帝皇双命,你即明君,也是暴君,青史留何名,仅你一念之差。
    这个buff加持下,他顺遂无忧,直到十六岁那年,001叛变,说他不是男主。
    而后,他失去了许多东西,唯有这个buff还在起作用。
    只要他向上天求,那他就能停止天灾——譬如前些天,他潜意识里不想狂暴值跌于80,那它便将其锁在了81,代价是ooc双倍疼痛。
    但这仅限于求关于天下的事,个人情爱上是无用的。
    他就是宁朝的国运,他死即玄宁死。
    可谈槐燃自己也明白,若再这样下去,他也会没办法,谁让001越来越疯癫了。
    若再找不到别的穿越者为他剔除系统,那他再多的后手也无用了。
    总不能将一手打下来的江山真的丢给001说的原男主漳丘——
    之前他是想直接杀了原男主的,可这想法刚生出没多久,钦天监便来人说有了第三个帝皇命格。
    这让谈槐燃犹豫了。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001搞的鬼。
    他不知这里还有多少个穿越者,若杀一个男主,又来一个男主,那局面只会更复杂。
    而且,若真那样,这世间还有谁能护得住湛月清?
    这个名字掠过心头的那一瞬,谈槐燃怔了下,眼前划过了那双绯红的眼。
    他阴鸷的神色缓了缓,眯起眼睛,喝下了那碗符水。
    罢了,先停雪再说。
    湛月清还在等他回家呢。
    ……
    宫宴前夕,夜色深沉。太师府中,云深阁。
    这几日没有下雪了,阁外种了一圈儿文冠树,夹杂着些红梅。
    阁中醒神香缭绕,四方桌上,遍布着各类摊开的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迹。
    而桌边,湛月清似乎太累了,已睡着了。
    阁外雪风骤起,卷起落下的梅花瓣,吹进了阁中,嫣红的花瓣落到了他的脸上。
    “月清——你……唔唔唔……!!”
    君羽书的声音忽然响起,又被打断了,他只觉得后颈一疼,扭头一看,是几个玄衣暗卫。
    “别惊扰二公子,他看了几个时辰的医书了,刚睡着。”周九神色严肃。
    一旁的暗卫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是他们有史以来加得最轻松的月例!
    比在陛下身边划算多了,在陛下身边时一天至少要防三十次刺杀!
    到了湛月清这边半个多月,也才防过几次。
    他们大多时候都只用默默看着湛月清东跑西跑,一会杏林院、一会珍宝阁、一会春兰楼。
    只是往春兰楼跑得有点频繁,也不知这要不要禀报陛下……
    君羽书:“……”
    君羽书瞧着面前的几个人,目光从疑惑变到震惊,“周九!怎么是你?”
    另外的几个暗卫不认识,但他认识周九。
    年少时,太子谈槐曾教过他射箭,那个时候,周九就已经在谈槐燃身边了。
    这么多年,周九竟还长这个样子?
    周九比他更困惑,“你认识我?”
    君羽书一怔,“你不认识我?十年前我就见……唔!”
    他嘴又被周九捂住了。
    “你找二公子做什么?”奇怪的是,周九竟然瞬间就打断了他的话,“没重要的事就别进去了!”
    君羽书接二连三被捂嘴,暗卫们又力气太重,他气得要死,扒开了周九的手,瞪道:“我肯定有事啊,我给他送弹琴的义甲!”
    湛月清昨日买了一架古筝,却没有义甲。
    暗卫们只好放他进去了。
    桌案边,湛月清被叫醒时,脸上还沾了点墨,看上去很是可爱。
    “月清~”
    尚未清醒,湛月清的脸先被捏了一下。
    君羽书将义甲丢到桌上,余光瞥到了不远处衣架上有套绯色的衣袍,道:“你要的东西,给你拿来了……”
    他说着顿了顿:“明天你是要弹琴么?你还会弹琴?”
    他不是不知道湛月清原本的身份,实在是陛下给得太多了,他无法拒绝……啊不,无法抗旨。
    起初他也以为湛月清会是个娇生惯养的性子,但后来杏林院一事后,他便对湛月清改观了。
    可是,湛月清怎么会这么多东西?简直和少年时的谈槐差不多了……
    君羽书百般疑惑。
    湛月清还有点困,他抬手试了试那副护甲,“不啊……我只会弹一首。”
    997蓦然出声:【我也不知道你会弹琴。】
    湛月清吓得手一歪,差点将护甲摔到地上,“你怎么又出声了?”
    997没忍住:【我这不是看你没找我吗?】
    “只会弹一首,那也是会啊,”君羽书忽然说:“陛下今夜回宫了……你不回去?”
    湛月清一怔,多日以来的思念在这一瞬侵袭心扉,他呆了下,下意识的看向窗外:“今天就……回来了?”
    “明日就是宫宴,他今日不回,难道要他明天插上翅膀飞回来吗?”君羽书吐槽道。
    “那我……”湛月清刚想说那我回去看看,但又忍住了,“不回,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了。”
    君羽书一想也是,不多说了,转而问方才周九的事:“你身边那个鬓边有痣的暗卫,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