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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阿熙怎么还不回去。”王萼笑着问,“有你在,飞花令才有意思。”
    “阿熙……”薛嘉言皱起眉,“难不成……和袁娘子逛胭脂铺的,是王长史?”
    眼见着崔珩脸色微沉,周容连忙告退,把薛嘉言拉到别处醒酒。
    王萼慵懒地开口道:“殿下,你踩着阿熙的裙摆做什么?”
    崔珩后退半步,什么也没说。
    “殿下应该对阿熙说‘失礼’。”王萼嘴角一弯,“这是基本的礼仪。”
    “王萼!”裴昭求助地看向银灯,“他喝了多少?”
    银灯给她比了一个“五”。
    难怪他开始胡言乱语。
    裴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只道:“银灯,把他拉回去,我马上就来。”
    等银灯拉着不情不愿的王萼离开后,崔珩懒洋洋地笑道:“裴小姐怎么不亲自送他回去?”
    “殿下别和喝醉的人一般见识。”裴昭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问,“殿下的手,何时受的伤?”
    “很久以前的。”
    或许真的有些醉,裴昭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俯身端详着上面的纱布:“上回见面时没见过。这纱布看上去也刚换没多久,殿下,怎么回事?”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腕间,崔珩喉头微滞,随即,默默抽回手:“不是什么要紧事。裴小姐,他们等着你回去玩飞花令,还留在这做什么?”
    “殿下不说,差点忘了他们。”裴昭淡笑着,看向在夜风中摇曳的四角纱灯,“殿下也早些回去。酒后不要吹太长时间的风,否则,对身体不好。”
    “可本王身体好不好关裴小姐什么事?”他冷笑。
    “因为……殿下答应过的,交易没结束时,会好好活着。”
    “只是为了交易么?”他轻声问道。但还不及对方开口,便转身走向了雅间,像不敢听到答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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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间内的官员正在弹琴作乐,丝竹声此起彼伏。见崔珩回来,手里的动作立刻一停,屋里落针可闻。邕州别驾李勋上前道:“方才下官出去寻了一圈,没寻到殿下,大家喝了些酒,故而才弹琴作兴。”
    “给本王拿一张琴。”崔珩面无表情地坐下。
    李勋连忙把自己的那副抱了过去:“殿下,下官的这副琴叫——”
    惊绝的琴声冷冽得如同冰湖上折转的月色。
    李勋愣愣地看着抚琴的手。
    一曲终了,李勋忍不住赞道:“殿下的琴技真是天下一流,下官由衷佩服。敢问这支曲子叫什么?”
    “是《春日宴》!”醉醺醺的薛嘉言开口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殿下弹得虽然好,但情不对,所以,弹得也不算好……”
    《春日宴》是名曲,李勋自然听过,只是他未曾想到,这样情深的曲子竟能被弹得如此无情。
    崔珩挑眉问道:“薛司仓,那该怎样弹。”
    薛嘉言把琴抱到一边,含笑看向周容:“该像我这样……”
    琴音如春日莺啼,沉寂的雅间终于欢快起来,有人起哄道:“某早就看出薛娘子和周司功情投意合!”
    周容默默地看向窗外,脸色通红,过了一会,又把视线移回到薛嘉言身上。
    “想弹这样的曲子,得在心里想这些人……对殿下来说……就比如,袁……”
    刺耳凄厉的琴音把薛嘉言从醉酒中拽了出来。
    琴弦断了一根。
    第33章
    法场
    陈家家眷斩首时正是晴日, 围观的百姓把行刑的法场围得密不透风。
    “殿下安排了比以往三倍还多的侍卫,怕是有人会劫法场。”卫铮铮的手牢牢地放在刀把上,绷得青筋凸起, “可这些只是陈刺史的家眷而已。”
    被绑缚到刑场的十九人, 是刺史陈斯正的双亲、子女、妻妾。有的已经彻底哭不出声,有的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是愣愣地看着。当时他们被从陈府带出时,一个个满身锦绣。现下则是灰头土脸, 若不细看他们娇嫩的肌肤, 与寻常百姓亦无甚分别。
    崔珩坐在监斩官的位置上, 托着下颌, 静静地望着日晷。
    日晷前的周容喊道:“午时二刻已到!”
    再过一刻钟,便是问斩的时刻,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卫铮铮低声问道:“裴小姐,这陈斯正真的会来么?”
    裴昭摇头:“若是真的有心自首, 早就自首了,哪会等到这种时候……什么情况。”
    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从人群中钻出来,慢慢走上前。
    “下官陈斯正, 恳请见晋王殿下一面。”
    陈斯正看上去过得并不好,声音比起在鬼市时低哑不少,身形也更为瘦削。围观的百姓一听到他的话, 立刻将菜叶和鸡蛋“哐哐哐”地砸过去, 大骂道:“就是他把赈灾的银两克扣了!”“听说他家的夜壶都要五百两!”
    两名侍卫把陈斯正挟到法场中,从头到脚也都是蛋液和残渣, 看上去极是狼狈。
    陈家眷属见他来了,一个个都打起精神呼号。“老爷!老爷!你快让晋王开开恩,放了我们!”“爹!”陈家的小儿子喊道,“爹你快让他们放了我!”但陈斯正不为所动,只是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朗声道:“殿下,下官有一事想要禀报。”
    “陈刺史请讲。”
    “殿下,事关大周皇族,恐怕……无法让他人知晓。”陈斯正神情严肃。
    “刺史有话直说,若是有不妥之处,本王自会处理好后果。”崔珩面无表情,“本王给你一盏茶的功夫。”
    陈斯正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殿下,事关皇室兴衰,下官……实在无法说出口。”他将信笺高高举起,“下官已将之写在信中,恳请殿下,谨慎处理!”
    事关皇族,在场的官员都开始交头接耳,场下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崔珩站起身,抽出佩剑,剑穗上的血色宝石晃动不止,折射出璀璨的光晕,“本王方才是不是说过,有话直说。”
    陈斯正扔掉信笺,骤然道:“动手!”
    原先押解他的两名侍卫一跃而起,兵分二路,向崔珩刺去。
    “崔韫晖!”裴昭惊叫出声。
    下一刻,眼前的桌案被从天而降的长剑劈作两半。
    三道黑影携着银光逼近,卫铮铮把她护在身后,挥剑迎敌。不过片刻,剑锋便割开一名刺客的脖颈,血花蓬勃喷洒,其余二人见了,皆退后一步,转身向王萼奔去。
    “虽然看上去门派不同,但其实,都是大内剑法。”卫铮铮瞥了一眼手臂上的血痕,“是宫里的人。而且看上去,是奔着殿下和王长史来的。裴小姐,我们应当安全。”
    裴昭立刻朝崔珩看去,他被卫婴和侍卫护在身后。冷白的脸上沾染血迹,显得妖艳异常。
    许久,他察觉到目光,隔着刀山血海,望了回来。
    裴昭移开视线。
    “陈斯正也是大内剑法。”卫铮铮皱起眉头,“真没想到,他的武功竟这样好。”
    在数名刺客的围攻下,护着王萼的侍卫只剩下银灯和金烛。不过片刻,银灯的腹部便中了一剑。剑柄擦着王萼的腰间过去,将蹀躞上的红绳挑断,玉佩碎了一地。
    法场上还存活的刺客共六名,有三名都在王萼身边。裴昭迟疑片刻,道:“卫姑娘,你去帮王长史。”
    卫铮铮漠然地摇头:“裴小姐,我只要确保你的安危。”
    银灯又中了一剑,在跌倒前,将手中的剑掷了出去。一名刺客被他牢牢钉在柱上。王萼从金烛的庇护下跑出来,把银灯拖到一边。另一名刺客见有机可乘,立刻向王萼扑去。
    “把我带到殿下身边,然后去帮王萼。”裴昭焦急道,“快!”
    卫铮铮微微皱眉,但还是护着她跃进侍卫守护的内圈,折身施展轻功向王萼跃去,身如轻燕般灵巧敏捷。
    “裴小姐,就这样担心王长史?”青年语气含笑。
    裴昭紧紧盯着卫铮铮的背影。直到卫铮铮和金烛合力扑杀掉最后一名刺客时,才转过头道:“殿下是在盼着王萼死吗?”
    崔珩的眼中带着蔑然的笑意:“王长史死不死,关本王何事。”
    裴昭回击道:“那我担心谁,又关你何事。”
    围攻崔珩的刺客,如今只剩下陈斯正一人。陈斯正寡不敌众,不再试图刺杀,转向突围逃生。但刚刚跳上屋檐,便被长剑贯穿,直直地落下来,在地上抽动不已。
    不过一刻钟,法场已是血流成河,满地横死的刺客。
    裴昭刚想向卫铮铮走去,手腕被一股蛮力狠狠地攥住。崔珩含笑着问道:“裴小姐,就这么迫不及待见他么。”冷白的手指一寸寸上移,握住她的手臂,猛地一扯,拉近了二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