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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熟到什么都可以谈的地步。
    沈宴宁只是说:“能有什么理由,无非是不需要了。”
    “是吗?”
    席政嘁了一声。
    午饭是四菜一汤,蒋秀亲自下厨,沈宴宁在一旁打下手。她其实很清楚蒋秀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强求不来。
    就像华今说得那样,这辈子遇到过孟见清这样的人,还能看得上其他人吗?
    当时她的回答是一辈子那么长,总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华今笑她天真。
    她不以为然,那就当她是天真吧。
    孟见清这种人她是真的爱不起了。
    午饭结束,席政说要启程回帝京,于是蒋秀让沈宴宁把人送到码头。天气暑热,她懒得挪动但拗不过母命,只好遵从。
    席政也没真的让她送,走到路口拐角就停下了。
    “沈宴宁,我其实没那么多心眼。”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全名,沈宴宁还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
    “嗯?”
    过了一会儿,听到他说——
    “赵家这事你不能全赖到我头上,纵然我替我母亲不甘心,但还没有不理智到分不清是与非,况且这些年,我母亲也没少气京城那位。”
    他看着壮阔大海上飞过的几只海鸟,神情有一丝惘然。
    “别看赵家这几年如日中天的,其实底子里早就烂透了。有些话我不便和你细说,但你要知道就算没有我,赵家也撑不过两年。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赵西和争什么,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他看起来总是比旁人多了一份从容和稳重。
    他说:“因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投资。”
    沈宴宁留在原地沉思许久。
    多年后再回想起他的这番话,不得不承认其实席政在她的人生里起到了很大的影响。
    *
    沈宴宁在海岛上老老实实度过了两个月假期,八月的最后一天,她提着两个大号行李箱独自动身前往巴黎,母亲在机场含泪和她送别,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她站在安检口看着娇小的母亲陷在人群里,鼻尖一下子泛酸,急匆匆地转过身,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回头。
    从宁海出发飞巴黎没有直飞的航班,只能在帝京转机。沈宴宁买票时还在感慨,有些东西还真是命中注定。
    到达帝今是下午一点,整个京城被大雨冲刷。
    她等在候机厅里回忆过去的四年,想的最多的还是遇到孟见清的这一年。一开始是她鬼迷心窍,至于后来,沈宴宁都不清楚自己在这其中夹杂了多少情谊,或许也有过动容的时候,只是终究是她活得太清醒了。
    席政临走时告诉她,孟见清回绝了和俞筱的婚事时,她脸上的错愕不曾作假,但一笑而过时的释然也不曾作假。
    至此为止,她已无力再去深究他是怎样拒绝了这门婚事,也不知道他最后是如何安然地全身而退。
    这些于她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场雨过后,京城就该要翻新了,她也是时候该走自己的人生了。
    ——孟见清,但愿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
    首都机场外,孟见清静静坐在车里。
    外面的世界被雨水包裹,车顶雨声从轻拍到重重敲打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新换的司机是个二十岁出头刚毕业的大学生,年轻又莽撞,一点也不会看人眼色。
    他随人称孟见清三少。
    “三少,需不需要我和航司的人打个招呼,停了这趟航班。”
    他沾沾自喜,以为替老板解决了一桩心头事。
    果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截停一架飞机需要打通多少关系不说,这其中有一道程序出了差错都有可能让家中那位的位置往下移一个。
    孟见清不会干这种不计后果的蠢事,更别提要拦的那个人是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
    他冷淡说:“不用。”
    “那就这么干等着?再过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到时候想拦也拦不住了。”新手司机负责任地替他着想。
    “为什么要拦?”他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来往旅客,手指摩挲着腕间佛珠。
    司机不明白,他费了老大心思,辗转多人才打听到沈宴宁的航班信息,如今来了,却只是坐在车里无动于衷。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人走掉吗?
    这不符合逻辑啊。
    可老板没发话,他一个司机虽然初出茅庐但并不蠢,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于是闭上嘴不再多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一下连着一下,令人焦灼不安。
    新手司机打完两局游戏,转了转僵硬的腰,从模糊的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后座的人。
    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不出悲喜,直到广播里播报某趟航班起飞的信息,他的脸上才出现一丝动容。
    司机还是没忍住,悄声问:“真的不用拦吗?”
    他猜测机场里的那个人对他老板而言,一定很重要,不然不会一直从清晨等到天黑。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离开。
    他的老板明明那么好,连他摸鱼玩游戏都没管......
    真是无情!
    两局游戏就让他折服在资本家手里。
    若是沈宴宁这个当事人知道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帝今时间20:00整,前往巴黎的飞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飞向云霄。三万英尺的高空,这座繁华的城市越来越小。
    沈宴宁俯视地面景色,关于那个人的喜怒哀乐再也无法得知。
    孟见清默然地望着墨色天际里唯一的一抹亮点,像是终于释怀,敛下眉毛,轻声说:“拦不住的。”
    她执意要走,又岂是一架飞机能拦住的。
    他抬起右手,在那串作旧的佛珠上轻轻一印。
    ——阿宁,从此山高水远,但愿你能平安珍重,但愿你能一生自由,一生随心所欲。
    第47章
    巴黎的夏天, 夜晚的埃菲尔铁塔是金色的,塞纳河畔的日落交织玻璃光影。沈宴宁在氤氲着浪漫和自由气息的法兰西,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月。
    海明威笔下巴黎那场流动的盛宴, 她暂未体会到。
    和所有留学生一样, 初到这座城市的一周,她根本无暇欣赏区别于国内的欧洲风光,每天奔波在超市和市政府之间, 来为接下来的长期生活做准备。
    也是在那个时候, 沈宴宁患上了严重的失眠。
    留学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课堂上教授不会因为你有一张东方面孔而放慢语速,晦涩难懂的单词, 浓重的地方口音,甚至只是简单地错过一趟地铁,都有可能压垮独自在异乡求学的游子。
    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她也会感到迷茫,迷茫当初毅然决然出国留学的选择是否正确。
    谁的青春不是迷茫的?
    慢慢走,总会走到正确的路上。
    她这样想着,然后伴随着凌晨街边的喧嚣逐渐睡去。
    ......
    又是一年冬。
    帝京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半个十二月都在下雪。
    冬夜漫长而寂静,路灯孤独地照亮着这座古城。
    璞宣顶层的俱乐部里暖气逼人,橙黄色的灯光透过厚重的布帘露出一截, 屋里的气氛看上去冷冷清清的,隔壁桌上偶尔传来几道清脆的推筹码的声音。
    按理说赵家出事后所有资产都要查封,但璞宣是孟见清费了一番力气才保了下来。今晚是俱乐部第一次开张, 圈子里的那群人大多是看在了他的面子上才过来捧场, 消遣良夜。
    自从赵家倒台,赵西和离京, 这帮酒色之徒也开始懂得收敛。几个人不咸不淡地聊着近期股价,哪只股票上涨了,哪只又爆仓了......于是一整个上半夜过去,场子依然淡得出水。
    牌桌上的人无聊到甚至玩起骰宝,于是就有人提起一年前赵西和的接风宴。
    他们这一圈人都很固定,来往交流全靠利益搭线,关系谈不上多好,但也不会玩崩。只有赵西和是个例外,他爱玩也会玩,交友圈涉猎广泛,不问来路不忌讳出身,和谁都能处成朋友。
    有他在,场子永远都不会冷下来。
    香槟美酒,鼓乐喧天。
    只可惜,今后再也没有机会重现当年的热闹。
    结局如此,他们也只能叹一句遗憾,然后把话题转到了其他地方。
    “哎,怎么没见着之前一直跟在三哥身边的那个女的?”那年接风宴上,让人印象深刻的可不止一个赵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