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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所以那瓦剌国不知道来了个什么王子,率军犯境掠夺,守将程岳临时应变能力丰富,却也始终被瓦剌牵着鼻子走。
    大虞方面的所有军事行动,全都被瓦剌王子预判,打得很被动。
    主殿里老皇帝已经很不悦了。
    ……
    “殿下,我说殿下。有大好事!”
    萧烬安正听得入神。
    亭外起了阵寒风,段莽随着寒风一起进入亭子。
    锦衣卫公服虽然绚丽,但毕竟只是比普通绸缎厚实些许的一层。段莽虽然人高马大,在极端天气的考验之下,也还是会搓手跺脚。
    萧烬安朝段莽掸了掸衬袍,他的袍服针脚密实,锦缎华丽,质地厚重,看起来就很暖和。
    而萧烬安眼下乌青,昨晚接见那纨绔没睡好,他对冻透的段莽勾起个,不太厚道的微笑。
    “……”
    段莽见他笑犹如见鬼,更加寒冷。
    又以为猜中了萧烬安的心事,结合那俩黑眼圈,讪讪地低声:
    “殿下这是成了?去的南风馆还是蕙香楼?里面的倌人不干净,套袋子了吧?”
    萧烬安只觉对牛弹琴,自爱地把袍子拢了拢。
    “什么好事?”
    “那个刺客招了!”
    段莽喜上眉梢:“按您的吩咐,我们从来不理会他,该干什么干什么。他没被用刑,一日三餐皆有吃喝,起初他还挺怕我等有什么招数使在他身上,但越到后来,他越撑不住。”
    “直到刚才,他告诉狱里看守的兄弟们,他全撂了,绝不藏私,只求殿下能给条生路。”
    这是幽兰教的第一手资料。
    也应该是绝密资料。
    萧烬安淡淡道:“说。”
    “幽兰教是个反对朝廷的组织,这种组织每朝每代都有,在咱们大虞就是这幽兰教。”
    “拣重点。”
    段莽怔忡一瞬,整理回答:
    “他们高层曾是些被朝廷逼到过不下去的能人,招揽得是不满朝廷,活不下去的百姓。”
    “这些人听从教主的指令,只为搅乱大虞,教主神通广大,心思缜密又狠毒,他们不仅在上京城内有势力,还欲把毒手伸到各地,据他知晓,就连边关都有。”
    只一个瞬间,秋风瑟瑟,萧烬安在秋风中后脊的皮肤绞紧。
    眼前段莽的情报,和他耳朵里刚听见的阁老议政,交错杂合。
    萧烬安立刻想到了前线情况,瓦剌王子能次次预判大同守将程岳的所有军事行动。
    难道是大同城军营里头,也有幽兰教的教徒?
    ……这很有可能。
    毕竟想搅乱一个朝廷,不止可以搅和内部,也可以把目光投到外部。跟敌军里应外合。
    段莽唉声道:“这几年,前线的军费始终没给到位,瓦剌人又凶悍难当,将士们想打仗,就只能依靠当地吸纳补贴,兵士跟百姓都苦。”
    所以有人才会恨朝廷,为幽兰教所蛊,愿意当叛徒。
    ——内奸之乱。
    萧烬安脑海缓缓浮现起来这四个字。
    耳朵里,就传来敬贤帝拉风箱似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怎么敢!”
    “这个混账东西,皇弟是怎么教育他的,他怎么敢!”
    “十万两输给地痞流氓,然后被流氓戏耍,把借条刻印得到处都是,贴满了大街小巷。”
    “萧宝瑞还算是朕的庶侄,他给皇家留下什么颜面?”
    “户部前脚跟边关解释何故迟发军饷,朕的侄子,就拿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赌钱,百姓怎么想朕,怎么看朝廷,斩了他,宰了这畜牲……”
    “皇上息怒!”
    “圣驾保重龙体,陛下息怒!”
    殿内是阁臣们稀里哗啦的跪地劝慰声。
    主殿外,凉亭里。萧烬安勾起嘴角,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萧宝瑞撞上天运,赌输十万两雪花银,恰撞上大同兵败,军费难以配齐之事。
    他这也算是催命符急如星火,报应不爽。
    萧烬安面上划过抹冷酷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心机深沉,暗中筹谋报复,其实不算好人。
    不算就不算。
    伤害他和爱妻的人要死,他和他的爱妻要活。
    除此之外,不相干者,他才能救便救。
    萧烬安不想再听养心殿主殿里头,敬贤帝的咳嗽声,还有他想愤怒,却因病体无法发出的咆哮。
    萧烬安爱惜地抚平衬袍左臂的一根衣褶,在寒风里,命令段莽说:
    “你让他写出边地的教徒名单。”
    “写不全不要紧,使劲儿去想,人挖人总能顺藤摸瓜全搜索到。事情办得满意,让他活。”
    萧烬安布置下去。
    段莽立刻领命。
    但猜不准殿下之后的行动。
    殿下的指令总是很简短,但总能办成事情,方法也总是很有效。
    以至于就算是现在,段莽都没能反应过来,当初到底为何,殿下不准他们对刺客用刑,而那刺客竟然主动招认了呢?
    段莽跟那刺客继续打交道前,黑红的脸庞,绽开纳闷不已的憨笑。
    他还是忍不住问世子,声音虔诚恭敬:“殿下,你当初怎么就能断定,晾着他,就会招?”
    因为他想活命。
    萧烬安在脑海里道出答案。
    那刺客从奔逃出宫,到企图闭嘴以求在狱中不死,都是为了求生。
    于是他偏不按照常理出牌,不用死威胁他,也不动刑,这样的人,吃喝都已在狱中满足,他自然得陇望蜀,继而愿意主动谈条件脱身。
    这种情况得来的情报基本保真。
    说到底,这位刺客,也不过就是拜入幽兰教里,想过上好日子的普通人罢了。
    萧烬安并不想跟段莽这么多废话,
    况且段莽不如薛明聪慧,说得太复杂,他也听不懂。
    萧烬安尽量言简意赅,答案就六个字:
    “他贪心,想自由。”
    果然段莽似懂非懂。
    段莽暗自领悟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否完全琢磨明白了,还是觉得应该对殿下这番指教最后做出些反馈。
    段莽沉声总结道:“确实,人是会贪心的。”
    他那般模样,好像洞悉了人的劣根性,眉心虬结,表情很是痛惜。
    段莽竟也学会了迁移运用。
    矛头拐了个弯儿,又指回世子身上。
    段莽忠心耿耿地规劝:
    “殿下,家里虽能办事但规矩多,世子妃出自世家,自是玩不来像遮眼、鞭笞的那一套。”
    “可打野食固然刺激,那蕙香楼和南风馆的哥儿姐儿,全部都是嘴头说得好听,哄您在他们身上使劲花钱,您切莫因此,生疏了跟世子妃的情分啊。”
    萧烬安两边额头,在寒风里突突直跳,心绪骤然格外烦乱。
    段莽仍在小心翼翼地求串供,都给世子安排妥当:“晌午这就快退值了,您这双眼睛,眼眶周围乌青太明显,要用煮熟的鸡蛋滚一滚才能消。”
    “出宫后回去北镇抚司,属下再把您昨夜的行踪,说成是办公事,跟兄弟们多次强调,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大伙家里问的时候,也都默认给彼此打掩护。”
    萧烬安额头青筋快要跳出来。
    他觉得他的袍子,还有他整个人,都受到了玷污。
    “闭嘴。”
    段莽越发以为,世子这反应是恼羞成怒:“是是是,这种事应当沉默,锦衣卫所有兄弟,都会闭嘴的!”
    “滚。”
    段莽连忙滚了。
    留萧烬安一个人在寒风里,抱紧他爱妻所赠的袍子,试图自我净化,凉亭却四面漏风。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连想都没想过。
    怎么就让这憨货,不停地洗脑,还搞出了一身的愧疚!?
    萧烬安直觉这口黑锅要扣死自己。
    ……
    另一方面,世子院里,海棠树上,飞进来只刚从北镇抚司归家的幼年红绿鹦鹉。
    这些鹦鹉们来去自由,偶尔落在隋王府的马车车顶,然后就被载到主人所去的各种地方。有时误被带到世子当值的衙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小鹦鹉在树顶盘旋不到片刻,飞下来,落到白照影的肩膀。
    白照影拢着毯子,行动不便,早安排好今日的生意,略有闲暇,却只能在院里晒晒太阳。
    小鹦鹉毛绒绒的脑袋,蹭白照影的侧脸。
    它今天也学会了新词邀功,只是不太熟。
    小鹦鹉扬起了脖子,张了张嘴,像个学外语的学生,决定要发言,但腼腆地嘎了声,到底因为嗓子太稚嫩,发出来的是听不懂意思的音节。
    “咕……”
    “南——”
    白照影微笑,朝小鹦鹉的方向扭头:
    “在说什么呢?
    第66章
    “南, 南南,嘎——”
    幼年鹦鹉学说话不太熟练, 白照影弄不懂它的表意,耐心歪头等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