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瑶大喜过望，都不用盛从明多劝，便将岑意倾带去了明京。
    岑意倾从小就很听话。她一直以为只要把每件事都做好，岑瑶就会喜欢她。
    所以她得小红花，拿奖状，考第一，这一切扔进水里尚且都还能听个响，可是落到岑瑶这里，就什么也不是了。
    “不要来打扰我。”她一直这样说。
    岑意倾也确实没有打扰过她，回到盛家后，她们彻底断了联系。
    直到几年前，岑瑶远赴明京，委托尤婧联系上了她。
    那时她刚和宋祈结婚不久，每天被盛家的事惹得心烦，新戏的票房也不怎么理想。
    但听说岑瑶想见她，岑意倾还是高高兴兴地赴约了，还亲自准备好了礼物。
    她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妈妈”，岑瑶便开口了：
    “我女儿生病了，所以我......”
    岑意倾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无心听完岑瑶之后的那一长串话，等她说完，抿了抿唇道：
    “你女儿结婚了。”
    岑瑶竟然反应了将近一分钟，才明白她口中的“女儿”是指谁。
    “是吗？恭喜。”岑瑶连演都懒得演一下，马上又拐回正题，
    “我女儿要做手术，需要很多钱，家里房子都卖了，欠了一身债。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
    岑意倾觉得自己的心小死了片刻，她一下一下地掐着自己的手心，问她：
    “如果我不给你钱......”
    “我养了你很多年。”岑瑶把她的话堵回去。
    岑意倾没再说话，两人在咖啡厅里坐了很久，最后她默默拿起手机，转了一笔可
    观的数字到岑瑶的户头。
    “还清了吗？”她问。
    岑瑶就这这串数字数了好几遍，下一秒便拎着包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先走了，还要快点回甫扬照顾维维。”
    她头也不回，“谢谢”两个字溶解在空气里，落到岑意倾耳中已经变成了嘲讽。
    岑瑶不是不爱自己的小孩，只是不爱她罢了。
    即便她自小就事事争先，从没有让岑瑶操过心，但岑瑶还是最爱这个让自己散尽家财治病、只能考上她曾不屑一顾的学校的维维。
    岑意倾的眼睛有些干涩，被风吹得不住地眨，她看着小区大门的方向，“你女儿长得不像你。”
    岑瑶脑内的警报拉响，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她苦笑，“我也是你女儿。”
    岑瑶不说话，用沉默表达否认。
    “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走了。”
    她觉得自己像条落水狗，却还要维持所谓的体面，绷住面上的表情，假装若无其事地拉过宋祈的手。
    “盛意倾！”
    刚走出两步，岑瑶突然大喊她的名字。
    岑意倾回头，心里有莫名的期待被点燃，正抑制不住地在沸腾着。
    她看着岑瑶牵扯开的嘴型，等待她说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句再见。
    “你不要再回来了好吗？”岑瑶的话语近乎乞求，那双和她如此相似的眼睛里藏着悲怆，
    “我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生活，你不要再来了。”
    她说完，快步小跑进小区门口的超市。先前她答应了维维，要买她爱吃的零食。
    岑意倾抬头，橙红色的夕阳已经浸染了整片天空，倾轧而下，笼得她喘不过气。
    她以为过去十几年，她成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就不会再害怕这些尘封的记忆。
    但上午在医院对面没有流下来的眼泪，在这时又聚集到眼眶，争先恐后地跌落。
    她慌张地伸手拂去，却被宋祈紧紧抱住。
    脸蹭着他的衣服，视线也被遮盖，他像一个小小的安全屋，替她隔绝这片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天空。
    “每次对她抱有期待的时候，我都很讨厌我自己。”她好不容易止住哭，说话时还带着很重的鼻音，
    “我明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但还是忍不住期待她对我好一点。”
    说着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宋祈捧着她的脸，用指腹帮她拭去泪水。
    以前拍戏的时候，她特地研究过怎么哭才好看，也有很多个被粉丝截图保存大赞“仙女落泪”的瞬间。
    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哭得难看死了。
    但这里没有镜头，她也顾不得这么多。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她在宋祈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过了好久，她终于哭累了，哑着嗓子开口：
    “宋祈，我想回家。”
    “回我们的家。”
    -
    她原本是计划在甫扬住一晚的。
    一开始去医院的时候，也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没想到会真的遇到岑瑶。
    经过了下午的事，岑意倾也没心思在甫扬待下去了，两人提前办了退房，买最近的票从甫扬赶到省会城市的机场，抵达明京已经是次日凌晨。
    yellow白天刚做了检查，还留在尤婧家没送回来。她和宋祈奔波一天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草草洗漱便睡下了。
    满脑子都是岑瑶的事，她睡得很浅，一大早就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
    岑意倾摸到自己的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盛栀的电话。
    “喂？”她极力压低声音，但身旁的宋祈还是醒了。
    她面带歉意，背过身继续听电话，却被人捞进怀里。
    “你回明京了吗？”
    难得从盛栀的声音里听出紧张的情绪，她的觉醒了大半，
    “回了。”
    “你和宋祈来趟医院吧，爸爸住院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这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那时她在飞机上。
    岑意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发个定位来吧，我过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宋祈也听见了，先一步去洗漱。
    她没睡好，眼下还挂着两团青黑，上车后趴在后座又补了一觉，到医院才被宋祈叫醒。
    盛栀已经把具体位置发给她了，两人上电梯时，正好碰见从地库上来的盛知川。
    岑意倾无视掉他，却很难不注意他身旁的女人。
    “江梦？”
    岑意倾忍不住从电梯的镜子里多看了她几眼。
    上次见到江梦还是在美容院，个把月没见，脸上看起来居然比上次肉感了许多。
    女艺人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向来严苛，难不成是被封杀之后放任自流了？
    她的话落在地上，电梯内无人应答。
    岑意倾没放在心上，等到达楼层后往外走。
    贺婉笙在icu外守了一夜，见几个人来了，最先上前拉过盛知川，伸着手指连连戳他的脑门儿，
    “别人不接电话也就算了，这里面躺着的可是你亲爹，你怎么也这么没溜儿？”
    盛知川一扭头躲开，“忙着呢。”
    “忙？你能忙些什么？”她冷哼一声。
    盛知川回头，看向身后站得远远的江梦，“你不是想抱孙子吗？”
    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岑意倾转头看看江梦，她还真跟盛知川这完蛋玩意儿好上了？
    这话被直白地说出来，江梦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贺婉笙一把推开他，直勾勾打量起站在后面的江梦。
    “......阿姨好。”
    贺婉笙没应声，过了许久，轻蔑的眼神才从她身上收回，“家里有一个戏子不够丢人，你还想再找一个是吧？”
    这话是问盛知川的，但说话时，眼睛却始终落在岑意倾身上。
    她也不是乖乖受气的主，明目张胆地盯回去，讥讽道：
    “真要说丢脸，怎么不管管icu里那位？您也就仗着辈分长点耍威风了，可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别跟盛从明似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两腿一蹬六道轮回，连辈分这点优势都没了。”
    在场的人对这场面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江梦。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局势，听这称呼，合着岑意倾和贺婉笙不是亲母女？
    她好像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岑意倾你闭嘴。”盛知川挡在被气得头疼的母亲面前，
    “没大没小，你那个妈到底是怎么教你的？只顾生不顾养，到头来还要扔给我们收拾烂摊子。”
    提到岑瑶，她本就压抑的心情更加糟糕。
    “收拾烂摊子？”
    她冷笑：“你要不要先进去把盛从明摇醒，问问他当年是怎么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第39章
    站队“我是因为你才要结婚的。”……
    “你！”
    盛知川火气上头就要冲到她面前，被她身旁的宋祈挡住。
    “这里是医院。”
    宋祈比他高出半个头，垂下的视线里带着难以忽视的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