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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一路拍桌子拍到现在,陆念这才在岑氏身上看到了“戒备”。
    岑氏怒了,陆念反倒越发愉快了,她把一张张纸都收回来,拍回木箱子里,又把盖子合上:“从小到大,我和父亲、阿骏说什么话是能说得通的?”
    “那是你就不占理!”岑氏一字一字道。
    “所以呢?”陆念拿起桌上茶盘里倒扣着的茶盏,手指轻轻摩挲,“这么多的银钱究竟去哪里了?总不至于是叫你拿去补贴娘家了吧?”
    岑氏偏过头去,愤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侯爷回府,我定要与他说说这事,你今日实在太过分了!”
    啪——
    茶盏跌落,碎片四溅。
    岑氏一时愣怔,去看陆念,只见陆念脸上笑容肆意,眼神张扬,那茶盏分明是她故意往地上摔的。
    “过分吗?”陆念再拿起一只来,又是啪的一声,“这才叫过分,而我还能更过分!”
    这一次,整个茶盘被直接掀到了地上。
    李嬷嬷被吓得惊叫:“做什么?这是做什么!来人呐!快来人!姑夫人疯了!”
    回答她的是飞过来的一只花瓶,擦着她的胳膊过去,落在身后,哐当一声。
    岑氏重重拍了下梳妆台面,怒声与阿薇道:“你带着她滚出去,要疯回春晖园疯去!别在我这儿闹!”
    阿薇眨了眨眼睛,半步不动。
    今儿过来,拍桌子归拍桌子,砸东西归砸东西,两样都要,两样都不能少。
    拍桌子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砸东西。
    为什么只给岑氏半刻钟更衣梳头?
    自然是为了大摇大摆到寝间来拍桌子,再从寝间开始砸起喽。
    当然,硬闯也不是不行。
    可谁让陆念兴致勃勃,想讲究讲究“先礼后兵”呢。
    阿薇和闻嬷嬷一致赞同,得让陆念闹个舒心高兴才好,旁的都能应对。
    第77章 让她砸,谁也别拦她!(五千大章求月票)
    寝间里动静如此大,惊得嬷嬷丫鬟都跑了进来。
    闻嬷嬷转身推开了窗户,窗棂险些拍到外头那两个粗使脸上,一时间两眼瞪四眼。
    陆念把桌上物什砸了个干净,大步走到床边,抬手去扯幔帐。
    岑氏哪里见过这等蛮干招数?
    “疯子!无状!反了天了!”
    李嬷嬷到底是她的陪嫁,贴心贴己三十年,见侯夫人只喊话、不动手,岂会看不穿?
    这个定西侯府里,不服管教、张牙舞爪的是姑夫人,隐忍克制、连脏话都骂不利索的是侯夫人。
    而她李嬷嬷,才是在这种时候,必须冲在最前头的那个。
    嬷嬷怎么敢耀武扬威、与主子动手?
    姑夫人这样蛮横的主子,嬷嬷再不动手,这秋碧园的屋顶都要被掀了呀!
    “傻愣着做什么?”李嬷嬷情急,声音又高又尖,“赶紧去找世子夫人来!侯爷回府了没有?去大门上看着呀!还有你们俩快扶住侯夫人,哎呦侯夫人您保重身体,千万别气坏了!”
    她这一叫,其他人顿时有个主心骨,跟陀螺似的被抽着转,扶人的扶人、求援的求援。
    李嬷嬷则来拉扯陆念:“姑夫人!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侯夫人识大体、忍着您,奴婢可忍不了了!
    谁家继女这么不懂道理?以前是三天两头寻事,现在是闹事了!
    摊上这么个搅事精继女,我们侯夫人命好苦啊!”
    陆念双手一松,把扯下来的幔帐劈头盖脑覆在李嬷嬷身上,听她在里头“呸呸呸”地直叫唤。
    光扯还不算。
    阿薇左右看了看,从墙边几子上摆着的小篮子里寻着把大剪子递过去。
    陆念接过来,咔咔咔一通剪。
    好几次,李嬷嬷都觉得那剪刀尖要划到她了,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岑氏冷眼看着。
    她本就没有歇好,叫陆念又拍桌子又砸东西,额上青筋跳得厉害,连带着到了后脑,半个脑袋都炸雷一样的痛。
    等桑氏赶到时,寝间里乱糟糟的。
    碎瓷、破幔帐,剪得全是口子的被褥,陆念踩在床上,连那架子床的四根柱子都歪了三根。
    积极拦人的李嬷嬷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发散了,再耍横,她也就是个嬷嬷。
    她怕上手拉扯、陆念真从床上摔下来,摔伤了借题发挥,还会拿她当肉垫,因此只抱着张毯子、逮着机会要想往陆念身上招呼。
    “这……”桑氏看了眼陆念,又看了眼岑氏,最后震惊地看姚嬷嬷。
    她自然晓得大姑姐要与婆母算账,也知道这账算起来定不会和风细雨,来人喊话说闹起来了,桑氏估摸着大抵是一套茶具、最多也就几把椅子的事儿,直到现在这么一看。
    是她“小瞧”大姑姐了。
    可闹成这样,她即便偏心,也不能如瞎子般袒护了。
    姚嬷嬷亦是一言难尽,低声道:“便是装装样子……”
    “阿薇,怎得就闹成这样了?”桑氏听进去了,给阿薇打眼神官司,“快扶你母亲下来,当心那床塌了!”
    阿薇把陆念扶下来了,又把地上碎瓷踢开,免得她踩着受伤。
    陆念却三两步走到岑氏边上,摆明了下个目标是那梳妆台。
    “欺人太甚!”岑氏再要装样,被陆念近身也得表个态度。
    陆念啪地将剪子拍在台面上:“那么多银钱,你说没有进岑家口袋,那就是还在侯府里。
    你收拢的钱财,不是为了你自己就是为了陆驰。
    你多拿的、多用的,说到底都是我和阿骏的!
    我在自己家,砸我母亲留给我的产业换来的东西,天经地义!
    你自己想想好,是让我砸你秋碧园的,还是去砸陆驰哪里的?!”
    岑氏气得浑身发抖。
    可就是因着只能“发抖”,在气势上被陆念压得根本反制不了。
    陆念一副盛气凌人的得意样,完全不摆好人样,也完全不说好人话:“我可提醒你,你的宝贝孙子孙女都在家,我其实也不愿意为难小孩儿,尤其陆闵才一岁半,陆窍也就四岁。我进去一通砸,把他们吓着了,可怪不得我!”
    岑氏的脸被气得通红,原就没有梳整齐的发髻在争论间半散不散的,看着可怜又狼狈。
    她似是完全比不得陆念的“不要脸”,连眼眶都红了,颤着声、从牙齿缝里挤出字来:“让她砸,谁也别拦她!”
    话音一落,陆念抓起妆匣翻过面,里头东西叮铃哐啷地往下落。
    香膏、香露撒落,各种浓的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桑氏紧绷着唇,退到角落站着。
    什么叫恶人,她大姑姐当真就是个恶人!
    有人凶恶,自然也就有人无辜,大姑姐这脾气,早年在岑氏手里吃大亏真是一点都不叫人奇怪。
    换谁来看一眼,都觉得这继女无法无天。
    桑氏略有些担忧。
    陆念母女吃亏,对她没有好处。
    但既然敢闹成这样,阿薇与大姑姐手上应该握着些什么,不可能仅仅为了泄愤……
    是了。
    银钱!
    那些账目最后对出来什么结果,桑氏只知一二,但婆母刚刚被大姑姐咬死“天经地义”,婆母也没反驳,看来账目上确有问题。
    哪怕不是证据确凿到笔笔成书,也定然是一团糊涂账。
    查账,尤其是前后几十年的账,除非能寻着假账本,否则就扯糊涂账。
    谁声响大,谁闹得欢,就谁占上风。
    眼下的问题是,陆念的声响实在太大了。
    桑氏暗暗叹了声气,心想:事已至此,等下再费劲和稀泥吧。
    岑氏说了不拦,李嬷嬷也退去了一边。
    陆念在寝间里“畅通无阻”,目光所及之物,全叫她电光石火间毁了去。
    阿薇估摸了下时辰。
    离定西侯、舅舅他们平日回府的时间,也就还剩半个时辰左右,看着宽裕,但要砸干净五开间的正房还真要不少力气,再者万一人提前回来……
    思及此处,阿薇上前去,眼疾手快地给陆念递东西。
    从寝间砸到西次间,母女两人配合得当,所过之处,如狂风过境。
    定西侯才进府门,就听说陆念在砸秋碧园,他来不及喝口水,飞奔着往后院跑。
    柳娘子守在二门上,见着定西侯急切的身影,先上前拦了一步,开口时焦急中带着欢喜:“您可算回来了!”
    “前头说得不清不楚的,”定西侯见了她,歇了脚步,喘着气问,“怎么就去岑氏那儿砸东西了?是不是阿念又犯病了?”
    闻言,柳娘子深看了定西侯一眼。
    还行。
    没有一股脑儿先给姑夫人定罪,还能想起姑夫人“有病”。
    “我也是闹起来才晓得的,”柳娘子解释着,“是姑夫人发现白氏侯夫人当年的陪嫁与现存的账册有问题,就去秋碧园要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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