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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岑氏根本不怕陆念这般对账。
    她故意叹了一声,摆出些许惭愧表情来:“你要说营收,那确实是我没有做好,铺子在我手里没有在白家、在你母亲手中那么赚钱。
    那些年眼看着利润少了,我也问过几位掌柜,都说做生意便是如此,有景气自然也会有不景气。
    我对买卖没有那么的精通,亦不敢胡乱出主意、怕连这点收成都保不住。
    早些年也与侯爷讲过,侯爷也说生意难免如此。”
    “是,好好的地段、好好的生意,在你这儿做不动,弄的铺子都不值价了,”陆念轻笑了声,很是讽刺,“白家舍不得看这些铺子糟蹋了,依着价钱买回去,你知道这十几年赚得如何?”
    岑氏直直迎着陆念的目光:“听你的口气应当赚得不差,可见的确是我打理铺子的能力欠缺了些。”
    “哪里的话?”陆念又换了一张纸,“这上头的庄子铺面,不是挺好的嘛!”
    岑氏粗粗扫了一眼,道:“应是那些掌柜的有能耐。”
    “是啊,先前那张纸上的铺子,全在你手里换过掌柜,”陆念冷声道,“越换越不行,还是正因为换了,才可以让你不行?
    你换的时候好好挑过的吧?
    白家的家生子、在白家得脸的,你不敢换,被你换了的都是根基浅的,外头招来的。
    但随着老人退下去,铺子已是侯府产业、白家不会再替上新掌柜,于是这些铺子也成了‘你’的,看看,老人退下后最多三年,收成直直往下掉!
    还有些外来户侥幸留下来了,喏,在这张纸上,也是逐年减少盈利,他们靠的是听话吧?
    再是这一批,是给阿骏的铺子庄子。
    按说弟妹一过门就该拿回去打理,你生生咬到了两年前才和中馈一起交出去。
    在你手上小三十年,京里花销都涨了几轮了,这些产业不说多赚,连保平都差了一大截。
    阿骏要靠它们的盈利往公中还钱,我去蜀地又回来,这么多年,阿骏竟然还没还干净!
    是了,自打两年前交给弟妹,她刚经手时半斤八两,但其中一半铺子,今年有大起色,马上就是腊月了,你说年底盘账,这些铺子赚多少?”
    一张张的纸,起先陆念还拎起来让岑氏“过目”,后来都省了,直接一张张拍在桌上。
    拍得李嬷嬷一下一个激灵,一下一个激灵。
    摸了摸被拍得突突的胸口,李嬷嬷不由看向岑氏。
    姑夫人竟然查得这么细?!
    这……
    岑氏的脸上倒是除了愧疚外,再也瞧不出什么:“我说了,我实在不是管铺子的料,生意上的意思,唉!”
    当然,这声“唉”叹得也没有什么诚意。
    她咬死了做生意不行、收益不行,陆念又能耐她何?
    定西侯娶她回来是当填房,又不是请她当赚钱的大管事!
    陆念冷着眼看她。
    她拍纸拍得利索又急切,但她内心极其平静。
    岑氏的说辞,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那来说说这些田地,”陆念这回直接把纸拍到了岑氏的梳妆台上,“我母亲陪嫁的田,早年为何卖了?”
    岑氏不疾不徐拿起来,认真看了、又一副绞尽脑汁回想模样,半晌才恍然大悟道:“这些地太散了,虽是上等田,边上却有许多人家的中等、下等田,混在一起,平日很难打理。
    正好有人问价,我就做主陆陆续续卖了。
    卖了的银钱,我又另买了些上等田,都在你母亲别的田产的边上,扩大些,或是连起来,边上置庄子,庄头看管打理都方便。
    你既然查过账目,肯定也看到了,有买田的账。”
    陆念道:“是,贱卖高买。”
    “道理我已经与你解释了,”岑氏说,“你这般能耐,且去把底下庄头都叫来,让他们给你说说是不是置在一处更好?”
    “积少成多,”陆念才不管岑氏说什么,只管照着自己的思绪来,她又开始了拍纸,“这些,早年是上上、上中的,最后成了上下或者中上,卖时跌了价。
    这些,买来是上上,后来成了降等、甚至还有降到中下的。
    这张上的,起初临近荒地,你前一年平价卖了,后一年荒地开垦了,连带着涨了;还有这些,本来普通,转手两三年,朝廷下令疏通河道、官府出钱兴修水车的,涨了!
    铺子不赚钱推给不通生意,田地变化了是不是要推给运气?
    你是谁?你是岑太保的侄女!哪里开垦、哪里挖河,你真能一并推给‘不知道’?”
    岑氏眸子一紧。
    陆念查得竟然比她以为得多得多!
    不过,她敢做,当然也不会怕查。
    “你要这般质疑我,”岑氏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又是寒心又是委屈,“你自去查,那些田地可是与我岑家有关?”
    陆念凤眼一扬,反问道:“为什么要和岑家有关?倒手生意岂不是更好赚?早早先卖给经手的,等地价起来了再卖出去,经手的是你自己人,还怕他拿了银钱跑?
    说来也不止田产,喏,这张!
    京中宵禁,只长乐坊于十年前开了夜市,铺子售价、租金翻了又翻,我母亲从前在那儿有十家铺面,现在呢?瞧瞧,位于长乐坊的就剩一家边角上的了!
    要开夜市的事,岑太保难道不知道?”
    “我看你不是对账,”岑氏沉下肩,语气里全是不满,“你这是胡乱翻账!你觉得亏本了的买卖,全是我有意为之!”
    陆念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理岑氏的挑衅:“继续看看这些,卖铺子、买铺子,好像账面都对得上,细算下来,你买的这两间铺子,北大街三胡同,你知道弟妹娘家给她在京中置产时,买倒手是什么价吗?
    别说不是同一年,弟妹买的时候,前头几年的价都打听了,甚至后几年有邻居卖出去的价也都有数,你这两间,比前比后都贵了四成!
    积少成多之后,还有以小见大。
    你要不要我再辛劳辛劳,把定西侯府的产业也盘一盘?”
    岑氏把持中馈太久了。
    真算起来,其实都是糊涂账。
    桑氏接手也就两年,且寻常来说,儿媳妇接账,除非婆媳关系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否则没人去翻之前的买卖是否合理。
    也就是陆念,奔着的就是你死我活。
    没有让岑氏“解释”,陆念替她说了:“不懂生意、运气差,再来一条,识人不清叫中人哄了价,你说你到底能干什么?”
    岑氏气极反笑,当然气是假气,笑是真笑,有恃无恐:“在我伯父出仕之前,岑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即便在我出嫁那年,岑家也就是京里普通的官宦人家。
    我学过一些管家本领,但确实不够精通,尤其是面对定西侯府这样的大家业,我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三十年里,如你说的,吃过亏、踩过坑,但总归没有功劳也有一份苦劳!
    能耐不够,现如今全交给阿骏媳妇了,我省心、你也放心。”
    陆念也笑了,手扶着桌上的木箱子,问:“西街口那家酒肆,我当初特特留给阿骏的,地段好,生意兴隆。
    在你手上没有减利,但自从交给弟妹后,这是她管着的那批陪嫁铺子里、出现下滑的三家之一,且是最严重的一家。
    你说为什么?”
    “你该去问……”
    陆念直接打断了她:“这两年里,西街上有三家原本做别的生意的铺面突然转了营生、也做酒肆营生了。
    价格偏低,招呼卖力,逼得原本其他几家也不得不降价,阿骏那铺子不降,买卖难做,跟着降,利润变少。
    而原来供货的猎户等等却涨价了,因为新的三家收货给钱更多。
    一来一去,再折腾一两年,那酒肆怕是要赔。
    你知道那三家背后的东家是谁吗?
    同样下滑的另两家铺子,出了什么样的问题,要我告诉你吗?”
    岑氏嗤笑一声,反问:“你是说,我在暗处指手画脚,拉拢了一些铺子,自己贴钱、亏本去坏阿骏的生意?我图什么?”
    “图铺子呀!”陆念一点没有被问住,反而答得欢喜极了,“那三家的地段再好不过了,哪怕是你当年再眼红、也不敢把这三处转卖,因为一眼可见的不合理。
    不减利,已然是吃下了多余的盈利,但你交接得太突然了,一场急病拖久了,实在拖不住弟妹,只能咬牙切齿、心有不甘地把中馈交出去,这三家铺子也没有弄妥当。
    想来想去,只能用这下作法子,暂且贴些银钱,过几年酒肆开不住了,再找个中人来买,掌柜的从前敢给你做成不减利,难道以后就不会好言好语劝弟妹转手?
    哪怕是不成功,光你这近三十年在陆家赚的,亏出去也就九牛一毛!”
    “说够了没有?”岑氏彻底拉下了脸,训斥道,“编故事一套一套的,全是浑话!这些话,你与阿骏夫妇两人,与你父亲,你自去说!你且看看能不能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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