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混着糠皮和冷水做最簡单的粥食。
林西大为震惊,这是什么情况, 昨天阿灰哼唧哼唧把自己发现的信息都交代清楚之后。
他一度怀疑这些流民是找人假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还没猜到。
反正肯定和自己有关系。
可是现在看来,假扮的不能这么大范围吧?而且只吃黑面包还有糠皮水这种东西。
一般人还真吃不下去,怎么感觉不像是演的。
但到底真相如何, 林西还是打算在观察观察。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他每天一早出去就出内门到外面去跟着这些流民。
他们在面对卫兵并表达出想要进去的请求时演技实在是有点拙劣。
就是连林西都能看出来他们的不自然表现,根本就不像是真正着急的流民。
可每次中午乃至到晚上离开的时候,这群人眼中的麻木绝望又不像是假的。
是的,哪怕是收到了元首下达的命令来这里“作戏”的他们,本质上也依然是可怜的贫苦流民。
他们的家乡在人族第四次内战中被摧毁或是被占领。
他们的亲属在人族第四次内战中逝去。
他们也曾希望来到首都能为自己讨个公道,可不仅没有抚恤金,就连首都的内门都没能进去。
这群流民现在做的,不过是重演几周前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罢了。
当时没有人在意,上层的人瞧不起他们,中间的人事不关己,下层的人自己活着都已经很艰难了。
于是时间长了,这群流民只能这样在繁华首都的夹缝之中,不起眼又努力的苟活着。
等待着被看到的那一天。
元首科威特只收买到了一小批人,还有很多流民对他嗤之以鼻。
收买到的那些都是实在无路可走而不得不接受,以此来换取一些黑面包果腹的可怜人。
到第三天的时候,林西实在忍不住想要和这群人聊聊。
他想要知道这群穷苦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中午散场的时候,小老板拿着几个黑面包拦住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幼的孩子。
“等一下……”
“你要做什么?离开他!”
还没等他靠近那个孩子,一个衣衫褴褛的婦人就衝了过来挡在孩子的面前,对着林西怒目而视。
“不是这样的,女士。我只是想…”
“又是政府派来假模假样的記者吗?你们在报紙上还没有抹黑够我们吗?”
“先生,请离开吧!不然我不保证您的头会不会被石头砸破!”
婦人这一番话成功让林西定在原地,这群老弱病残的人们加快了脚步离开。
只是离去时还不忘瞪他一眼。
看起来被误会了,而且还是个大误会……
但这位妇人剛才说的话中却又透露出很多信息来。
也就是说之前兰塔西共和国就已经有记者报道过关于这群人的事情了?
还登記在报紙上了。
林西立马转变目标,先去找报童买下了近几天包括前面一周的所有报紙。
然后回到招待所将所有报纸铺在地上寻找关于这件事的报道。
果不其然,在一周前的报纸头条上写的就是关于这群“暴民”的报道。
甚至还有照片为证,拍摄的是他们衝上去殴打一位官员的场景。
大致内容是,一群对战争结果不满的“暴民”无故将政府官员围殴至重伤。
并且称这些人为不劳而获的社会蛀虫与吸血鬼,他们的存在正是国家的毒瘤。
末尾表示战争的失利与前任首席骑士的指挥策略失误有很大关联。
新任首席骑士马尔萨斯接受采访做出承诺,定会一雪前耻将共和国失去的都夺回来。
骑士团在他的带领下正在为下一次作战做好准备。
后面的报纸关于这方面的报道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只留下了这一张报纸上面的头条。
是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们吗?
林西心里有了大概,他决定晚上打扮一番,混入其中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黑幕。
没有了元首第一天的授意,他们按照平时傍晚六点钟左右收工的时间散场。
报酬在元首的人找上门来布置任务的时候就已经一次性付清了。
每天每人一条黑面包,一共七天,七条黑面包早就都拿回去了。
要求是从早上六点钟一直到晚上六点钟堵在这里,中午十二点钟可以回去,但是下午一点半前必须继续来。
这次散场的时候,他们发现有个衣服破烂、可怜巴巴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咳咳…抱歉,我实在没有东西吃,他们打骂驱赶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没错,这个此刻演技大爆发正在扮演一个可怜乞丐的年轻人,就是林西。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感谢小团的魔法能够让他一键无痛变身,都不用化妆什么的。
他出发前自己照了下镜子,都被一整个震惊了,这还是他自己吗。
看着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幹,站都站不稳的那种。
一开口也是仿佛被磨砂纸磨过的声音,难听又嘶哑。
人们互相看了看面如菜色的彼此,最终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奶叹了一口气。
“带着他回去给他弄点吃的吧。”
林西成功混入其中,跟着大部队乌泱泱回到了这个狭长的小巷子里隐藏的平房区。
“朱莉,给这个可怜人端一碗水,在拿半截黑面包。”
奶奶带着林西来到第一件屋子,冲着里面喊道。
“好的,奶奶。”从簡陋的平房门口中探出一个女孩怯生生的脑袋。
她的胳膊腿瘦小的仿佛真正的筷子成精,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干瘪小脸上更显得大了。
女孩转头又消失不见,过了一会,她端着一碗脏兮兮的水和半截黑面包走过来了。
林西现在非常庆幸自己让小团给自己施加了符合身份的饥渴感。
不然就这两个东西往自己面前一摆,那真是死活都吃不下去。
但在这饥渴感的加持下,灰头土脸的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孩手里的碗和面包。
刚递过来的瞬间就连忙接过来一口气把这碗水喝了个精光,然后开始撕扯着黑面包。
看着林西狼吞虎咽恨不得把手也一并吞下去的样子,刚才还警惕注视着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又是一个一样不幸的孩子,看这瘦干巴的模样,没准还没成年呢。
喝了三碗水,半截黑面包下肚后,他感到自己的胃正在一阵阵的痉挛。
吃进口中的食物在里面翻腾,大概是刚才吃的实在是太快又太猛。
还好林西压了半天,才没有又吐出来。
“孩子,缓缓…不着急……”
奶奶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了顺。
“你也是从堡拿河那边逃难过来的?”
奶奶轻声开口询问,林西却摇了摇头,半天才慢慢的回答:
“我…我不记得了,好像一睁眼就是好多好多血,到处都是尸体。”
“我很害怕,就跑掉了。就记得要妈妈说找不到方向就一直向北跑,一直跑就能到家了。”
“但是没有家,什么都没有。我一路跑回来,好多人骂我打我。”
这也是他早就设想好的一环,如果说是一样和他们过来的流民,那很容易露馅。
但是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失忆且从战场上跑回来的可怜小兵。
果不其然,在听到林西的回答后,奶奶的神色马上变了。
她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去找之前护小孩的那个妇人去了。
林西张望着,小团和阿灰也被他安排好了,躲在别的地方盯梢。
这个妇人很有可能是这群人当中的女性领袖,奶奶去找的时候,她身边围着的都是一样的女人们。
在这个简单的小群体之中,孩子与女人居多,成年男人几乎没有多少。
就算有也都是身体有所残疾的,或者是十分年老行动都不便利的。
第64章
很快, 这位妇人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
“你还记着些什么,能不能跟我讲讲。”
林西顿了顿, 随后开始凭借自己当时过主线剧情的回忆挑着捡着说一点。
“我记得…火, 到處都是火,还有尖叫,我们本来是要冲上去的…”
“再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晕过去了, 没有更多的记忆了…抱歉, 女士。”
妇人失落的抿了抿唇, 随后从自己的衣兜里一阵翻找,掏出一个泛黄的小小相片。
“那上面的人呢?你还有印象嗎?这是我的丈夫哈尼,他在第四大队五组当组长。”
林西定睛一看,那照片上是个长着络腮胡笑容满面的男子,看起来拍摄的有段时间了。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