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竹古怪地瞧她:“余家媳妇?”
余老太见龙竹不像褚英那般反应激烈,心里还有些美滋滋的,将自己儿子拉过来介绍:“这以后就是你男人了,你放心,我们余家不会亏待你。”
龙竹不爽:“那老头不是说,晚辈不能忤逆长辈?”
余老太没懂她意思,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是啊。”
龙竹阴森森反问:“那凭什么我要当晚辈?”
众人:“?”
她提问得太过真挚自然,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知如何作答。
老庙祝拔高声音:“老君面前,不可放肆!这可是神仙赐福,由不得我们凡人……”
话音未落,龙竹抬头质问神像:“你觉得我不可以当长辈?”
神像:“……”
须臾,有人尖叫:“快看啊!老君闭眼了!”
那座英明神武的老君像忽然变成闭目养神的样子,如此离奇古怪的景象,却引得村人连连跪拜,笃定这是神迹显现。
老庙祝却觉得不对劲。
他吞了口唾沫,离那短发女人稍微远了些。
龙竹扭头看向余老太,指着神像:“你看,她说我可以。”
余家母子:“……”
余大被怒气冲昏了头,憋得面红耳赤挽起袖子:“哪来的臭婆娘!想给老子当娘,今天不教训你,老子就不是男人!”
说着,他挥起拳头就要砸过来。
只听喀嚓一声,似什么东西裂开了,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扭曲惊惧的惨叫。
龙竹徒手将余大腕骨捏碎,右眼冷漠地注视着对方,语气森然:“叫我什么?”
余大双膝跪地,发出杀鸡般凄厉叫喊:“妈!妈!”
龙竹看向旁边已经呆若木鸡的余老太:“人怎么可能有两个娘。”
余大哭喊着:“奶奶!你是我奶奶!”
龙竹又看向余老太,表情似乎在说“你是不是也该听话表示一下”。
余老太已经懵了,求生欲击垮了理智,她轻轻吐出一个字:“……妈?”
龙竹收回手:“好的。”
半晌,她见其余人皆是呆滞表情,想起孟裁云来之前的嘱咐,有些疑惑的抓了抓后脑勺,四下张望:“不是还要喝什么汤?”
她不开心地看向一边的老庙祝:“怎么不拿给我?”
老庙祝看了看地上捧着手腕鬼哭狼嚎的余大,又抬头觑了觑老君像,只见神像脖子现下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旋转,扭头避而不见了!
“这、这……”他在龙竹阴沉的目光下,摸索到水缸旁边,忐忑地拿起勺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其实不喝也行。”
龙竹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老庙祝战战兢兢舀了一勺,颤抖递过去。
勺子里是浅棕色的汤汁,仔细一闻,还有些隐约的鱼腥味。
龙竹心想,喝了这个好像流程就走完了,那就算是“打入内部”了吧?
还挺简单的呢。
她豪饮一大口,觉得味道有点像没气的可乐,但比可乐要腥,口感实在算不上好,这么一对比,更显得长丰观的香蜡难能可贵。
龙竹擦擦嘴巴:“那我现在就已经是鱼尾村的家人了吧?”
根本没有人敢反驳她。
嗯……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哦,把人引开,让小孟有机会调查这座老君庙。
“愣着干什么,回家啊?”龙竹看向余家母子,语气发冷:“你们不会想忤逆长辈吧?”
余老太瑟缩了一下:“不敢,不敢……”
她扶起自己儿子,神色惶恐地向老庙祝发出求助的暗示,对方却根本不敢接茬。
目送村人散去,藏在老君庙院后灌木丛中的孟裁云和冯嘉才缓缓起身。
冯嘉神色复杂:“感觉打草惊蛇好像也没什么。”
孟裁云深以为然:“……的确。”
已是黄昏时分,老庙祝跨出大门,在外边上了锁。
夜晚不得入庙,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孟裁云拿出手机,打开了功德地图,发现老君庙的灵力怨力十分紊乱,一大堆红点密集地簇拥在水井的位置,而其中,似乎还有一枚灰点若隐若现。
她目光一凝:“井里还有活人!”
冯嘉立刻奔向井边,低头一看,一根麻绳系在辘轳上,生生将一个年轻女人绑在井下吊着,她被堵住口,后背和脚底抵在井壁上,似乎想用力攀上来,却老是打滑。
冯嘉心神大震:“英子!”
她慌忙同孟裁云合力将褚英拉上来。
取下堵口的绳结,褚英浑身乏力瘫软,眼里涌出获救的泪水:“小姨!”
冯嘉抱住她的肩膀安慰:“我来带你回家,别怕,有小姨在。”
褚英再也忍不住,搂住冯嘉脖子,委屈地哭起来。
冯嘉拍了拍她的背。
褚英深吸一口气,赶忙将近日遭遇如数告知:“……那供台下面的鱼人,被庙祝扔井里了,他还把混着鱼血的水,拿去给村里人喝,说那是神仙赐的仙药。”
孟裁云神色凝重:“其他地方的老君庙我去过,根本不是这种样子,他是在供邪神!”
“他让村民不要靠近奇怪的影子,这个指的应该就是鱼头人,”冯嘉思忖道:“庙祝应该是知道,鱼头人有攻击村人的倾向。”
“仙药”是老庙祝给的,规矩也是老庙祝定的,他利用“老君”来奠定自己在鱼尾村的超然地位,享受着村人的供奉和景仰。
可是,邪神是需要祭品的。
服用仙药过多的人就会变成鱼头人,而鱼头人则被他拿来献祭给邪神。
献得多了,村人就会变少,那么——他们就会从外面拐来无辜的外村人,如此往复循环……
褚英突然想起什么:“小姨,那余大家里还有个小女孩,也是被他们拐来的!”
孟裁云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了条短信。
“别急,我让人把她先带出去。”
褚英愣了愣:“你们还有其他人吗?那个余大很是厉害……”
“放心,”孟裁云胸有成竹:“我们的人绝对更厉害。”
那可是奶奶级别的。
第32章 鱼祸之九
周鹏胡子拉碴,眼中布满血丝——他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女儿上周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地点在沣城鹿驳山,在妻子收到那条确认到达的报备短信后,身为刑警的直觉使周鹏起了疑。
上小学的女儿对拼音打字还不太熟练,平时更多是用语音。
周鹏有些不安,他分别给女儿的电话手表和备用手机都发送了短信,可后面再也没接到过回复。
夫妻两人立刻同夏令营的老师取得联系,却被对方惊讶地告知,周翘楚在到大巴车到达鹿驳山山脚的时候,就被家里亲戚以“临时安排有变”的理由接走了!
周鹏没有跨区办案的权限,只能连夜请假赶去鹿驳山,就为了能第一时间跟进女儿的消息。
妻子也当晚就将一篇“校方组织失责,小学女孩被拐”的文章送上热搜,舆论很快发酵,沣城警方迅速开展搜寻,可由于山区监控设备老化,调查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周鹏看着手机屏保上女儿童真雀跃的美好姿态,内心无数次祈求上苍,希望楚楚平安归来,哪怕用他的生命来交换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么一颗心放在火上烤的时候,他盯着博文转发列表,看见了“陈松聆”的名字,忽然就想起上次移交到异管局的案件。
国家异常管理局,简称异管局。
这是一个未对公众公开的神秘机构。
只有涉及到一些非自然性质的案件,他们才会出动。
就像上次那个叫做“龙竹”的姑娘一样,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他们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存在。
或许,他可以从异管局寻求支援?那里的人一定有某种特殊的侦破方法吧?
刚生出一点希望,他却又发现——手机里没有存白局长的电话,而电话簿在鹤城办公室的上锁抽屉里,钥匙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现在在鹿驳山派出所。
周鹏一拳砸在墙上,尔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女儿还没找到,他不能失去仅有的冷静理智,被情绪所干扰。
至于其他的方法……对了!
他心念一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上次联系报案的陈松聆母亲——沈芳打去电话。
说明来意后,沈芳热心地将一个号码推送过来。
周鹏忙不迭拨过去,电话很快便被接通,是一个嗓音有些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您好,是王大师吗,我姓周,我想找您……”
虽然有异管局的案例在前,但作为一个公职人员堂而皇之求助于“封建迷信”群体,周鹏还是羞愧地压低声音。
对面打断他:“周?周总的人?良心发现要付我尾款了啊?”
周鹏:“?”
他连忙解释:“不不,是我的女儿在沣城鹿驳山失踪了,我想找您帮忙,看能不能推测出她的大概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