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贴上自己皮肤的瞬间, 一阵汹涌的浪潮骤然袭来,过了电似的摧枯拉朽,轰轰烈烈地传过整个血肉躯壳。
那人手掌的纹路和自己如此熨帖,仿佛天生就该放在自己身上。
如果没有季斯时,没有那个小偷,现在阿鹤该爱的人一定是他。
想到这儿,宁昫宸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如愿以偿地看到上面某一位置闪动的红光。
你在看吗季斯时?在隔着屏幕咬牙切齿的看我脱了衣服勾引阿鹤吗?他恶毒的想。
宁昫宸觉着自己或许是疯了,居然因这荒唐下流的幻想动了情,一时间全身的热血都冲向腰腹,把那垂头丧气的物件烫的精神抖擞。
他紧盯着时鹤鸣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什么。怒火也好,厌恶也罢,最起码这些情绪是由他而起的。时鹤鸣的情绪还能为他波动。
但让他失望的是,那双剔透的眸子只略微扫了他一眼,然后就被垂下的眼睫挡住。
“你该走了。”
时鹤鸣一点点把胳膊从他手中抽离,转身只留一个背影,之后再没看他一眼。
“随你怎么做,我会替斯时承担后果。”
宁昫宸见此自知求爱无望,再无任何转圜余地,失魂落魄的走出画室。
时鹤鸣背着身子感受到他已穿好衣服走出门,而后敲了敲系统。
“若我没来,斯时还会经历这些事吗?”
系统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儿,三分钟后回复道:“会,如果你没来,季斯时还是会伪造学籍入学,还是会因为特优生的身份被霸凌,还是会因为反抗被人把所有不堪的过去爆出来,最后被舆论逼得退学。”
“但你现在去做任务也不算晚,从他退学到他选择去死还有三年的时间。你现在动手,还算得上是加速世界毁灭。”
时鹤鸣拿起画笔的手微顿,“他是怎么死的。”
“在一个春日的晚上,安安静静地死在公园长椅上了。”
“他....没地方住吗?”
“有啊,他之前那个养母去世前把房子留给他了,但他一直没回去过。”
“他....有遗言吗。”
“我看看哦。”系统找了半晌,“没有,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不该是这样的.....时鹤鸣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他带着这团棉花回了家,季斯时早就在门口等他了,听见他的脚步后先一步开了门欢快的扑向他。
“哥哥!你回来啦!”
“我今天也很乖所以你要戴这个猫猫耳朵给我看哦!”
季斯时穿着他的睡衣,手里举着一个黑色的猫耳发箍。过长的衣袖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手肘,露出一段白白净净的手臂。
没有青紫的瘀血和伤痕,甚至连蚊子包都没有。
“哥哥~低点头。”
时鹤鸣下意识俯下身,配合眼前人给他戴上那个有点幼稚的饰物。
“哇!哥哥好帅!哥哥是帅气大猫猫。”
季斯时一边沉迷于哥哥的美貌,一边手脚并用的把人拉到镜子前,向其炫耀自己独特的装扮技巧。
镜子里男人柔顺的黑发中支愣出两只可笑的猫耳朵,本该是很搞笑的场面,但那人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他看起来像个吃了有毒东西的猫。
“斯时.......”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那团棉花还哽在喉咙里,使所有从中而出的话语都带上厚重的水汽,变得凝滞又晦涩。
“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会想在春天离开呢……”
季斯时忙着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快递中翻找东西,并未深想,只是顺口给了一个答案。
“嗯….因为春天很好啊,所有东西都生机勃勃,但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冬天里了。应该是这种想法吧…….咦,那条猫尾巴我放在哪里了?”
是这样啊,世界欣欣向荣,所有人都在庆祝明媚春光,只有你病入膏肓,冷清的死在不知名角落里了。
一种低缓又深沉的哀伤席卷了他的心脏,他终于清晰的体会到了这种情绪。
在神动了真情的那瞬间,他就被世界所接纳。
“找到了!”
季斯时拿着他心心念念,找了半天的猫尾巴,双手环抱,将猫尾巴系在了时鹤鸣的腰间。他刚要退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便被一把搂住了。
时鹤鸣抱着将他按进怀里,“斯时,明天不要看手机。”
“为什么?”
“听话…..等我回来。只要你留在家里,你想做什么都行。”
“好哦……哥哥。”我会在家的,只不过在那之前,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晚餐过后,季斯时端了一杯热好的牛奶给时鹤鸣,并盯着他一滴不落的全都喝进了肚。
现在是11:30,他必须在四个小时之内处理好一切并准时赶回来,否则就会被哥哥发现。
等十分钟过去,药效发作。时鹤鸣靠在床头陷入昏沉的睡眠,季斯时托着他的脑袋,轻柔地将他放平在床上,将被子拉在他胸口处,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时鹤鸣手边,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眼,最后实在没忍住,俯下身子在那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哥哥,等我。
他换上一身低调的运动服,又在玄关处拿了一顶棒球帽带上走出了家门。
他横穿过马路,跨过道路间的绿化带,最后走进一个公园里。这个公园几乎没什么人来,里面的灯也年久失修坏了一片,只有最外边靠近马路的地方还亮着,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一片。季斯时双手插着兜,悠哉悠哉的往里走,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你来了。”随着话音出现的是一点微弱的火光,但这点光也足以将那人的脸照亮。
是宁昫宸,他滑动手中打火机的盖子,火苗窜了出来点燃了他嘴上叼的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眼前人很显然是第一次抽烟,刚吸了一口就被呛得不断咳嗽,季斯时笑眯眯地看着他弯下腰,痛苦地捂住喉咙。
“你……管我!说吧!你叫我来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宁昫宸不想在情敌面前失了气势,只能忍着喉咙的不适朝他大喊,“你是不是知道了,你当时看着监控呢对吧!”
“你不该学这个,抽烟对身体不好…..”季斯时边说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双白色手套,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套上。“吸烟有害健康,吸二手烟对于健康的危害更大,你是想用二手烟来害死我吗?”
不过没关系,管这个蠢货大少爷怎么想,反正现在他就要死了。他脚步轻快地向着那人走去,走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地上的小花,那花贴着地面开的正旺。是二月兰,哥哥教过我,他想。
对面的宁昫宸此时也明白了他的意图,顿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要杀我?!你竟然想杀我?还堂而皇之的选择在这动手?!”
季斯时这个疯子!!他是个疯子!!他怎么会认为凭他自己就能杀的了我?!
宁昫宸摆好了架势,率先向季斯时冲去,打算先发制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季斯时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在他拳头冲过来的时候一个侧身,然后反手抓住胳膊向外一抡,宁昫宸本来重心前倾,身体就不稳,直接被抡得踉跄倒地,俯卧在不远处柔软的草地上。
季斯时没等宁昫宸爬起来,三步变两步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拽着他的头发迫使其抬头,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从袖口拽出了一截丝巾揪着一头迅速在身下人暴露出来的脖颈间绕了两圈,然后放开紧拽着的头发转而撰住丝巾另一端,双手向外猛然一扽。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熟练的好似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
“这得怪你,丝巾的材质太滑了,我本来想用麻绳的,用那个你的痛苦会少些,但你估计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伪装起来比较费劲,留下痕迹又说不清,只好用这个了。我特意挑的你喜欢的牌子,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宁昫宸因为被压在地上,双手怎么挣扎都无法抓到脖颈上不断收缩的凶器,只能因为疼痛胡乱地抓挠着草坪。他感觉自己的头逐渐沉重,喉管被挤压带来的干呕加重了血管的负担,他越是动,血向上流的越快,被挤压带来的窒息感就越重。
他无法呼吸了,痛感最先到达肺部,一个个肺泡干瘪得如同冬日里的葡萄,其次是鼻腔,铁锈味儿随着疼痛蔓延开来,最后是大脑。颅内压力的升高使他的眼球不受控制地向外挣扎,下一秒仿佛就要连带着血管越出眼眶,在草地上滚几圈。
他的视野忽然被一片黑色笼罩,他已然看见死神的袍角。
下辈子见…..恍惚间他听见身上那人说。
可随即另一个声音如天籁般响起,无比焦急地冲这边大喊。
“住手!停下来!”
第38章 他是罪人,他活该
“斯时, 住手!”
得救了!宁昫宸原本想着,可身上那人听见声音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将手中丝巾勒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