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樱云在他耳边悄声开口：“看入迷了吧。”
    视线中江允叙翻书的手停顿了下，苏宜倏地挪开视线，脸上温度攀升。
    他笃定江允叙听到了那句话。
    太丢脸了。
    *
    这节选修课是《社会与认知心理学》，授课老师布置了一个实践作业，要求同桌之间彼此给对方画一幅肖像画，下节课上交，算作平时成绩的一部分。
    苏宜下意识看向徐樱云。
    徐樱云见状摆手：“别看我，我根本就没选这门课，是为了找你才来的。”
    “……”
    苏宜硬着头皮回头，对上高大男生的视线，“江同学，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组吧……”
    他皮肤天生薄，稍微一点情绪变化就无所遁形，耳垂上的粉像是从皮肤底下透出来。
    如同初熟、尚未完全变深的覆盆子，带着柔和的粉调，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晕开，想藏都藏不住。
    江允叙目光停留太久，直到苏宜耳朵上的红有往脖子蔓延的趋势，他才一脸平静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小组作业就这么定下了，苏宜轻舒一口气，转头在本子上写下“肖像”两个字，并着重圈了起来。
    他从小到大没有上过任何补习班，对画画一窍不通，但老师的目的也并不是想得到单纯的外貌刻画，而是希望能从画中反映出对一个人的心理认知。
    笔杆在细白漂亮的手指间灵巧转动，这是苏宜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他不由自主看向眼前的“模特”。
    江允叙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呢？
    目光从眉眼到鼻梁，再到轮廓。
    他头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一个人的长相。
    还没等他得出结论，察觉到他注视的男生偏过头，目光与他交接。
    因为有正当理由，苏宜没有再心跳失速，而是冲他弯起眉眼轻轻一笑。
    “我从来没画过画，所以可能会把你画得不好看，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江允叙言简意赅回他。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却没从苏宜身上移开，而是一寸一寸缓慢地将对方的五官尽数描摹一遍。
    江允叙瞳色很深，眉眼间距近，看人时总带股浓重的压迫感。
    像捕食者挑选猎物的前奏。
    苏宜以为他也在观察自己，便微微歪头，想让他看得更清楚，同时问：
    “你想好怎么画了吗。”
    他其实是好奇江允叙会给他画成什么样子。
    面前的男生嘴边印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唇红齿白，整个人仿佛带着股杏花甜味。
    靠得近了，那股熟悉的薰衣草气味再度漫入鼻腔。
    江允叙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他撩起折得很深的眼睑，语气有些微妙地开口：
    “不会给你画得乱七八糟的。”
    想法被一眼看穿，苏宜不太好意思地抿唇笑：“那我可以期待一下了。”
    成长过程中父母很少记录他，连照片都很少，所以对于一幅自己的肖像画，他总是控制不住滋生出向往。
    选修课结束后人群鱼贯而出。
    徐樱云一把扯住苏宜的衣袖，将一张纸条塞到他手中，语速飞快：
    “这上面是我们社团的联系方式，你能不能帮我交给江允叙，顺便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参演话剧。”
    “可是学姐，你为什么不亲自跟他说。”苏宜问。
    江允叙刚拎包跨出教室门口，留下一道颀长高挺的背影。
    “他脾气太冷了，我怕他一脸冷漠地拒绝我。”徐樱云双手合十，语气可怜巴巴：“你们是舍友，关系肯定比我好，你就帮我问问嘛。”
    “可……”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话到嘴边，苏宜还是抵不住徐樱云请求，答应帮她问问。
    走出教学楼时，晚霞瑰丽地铺在天边，苏宜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格外醒目的某个身影。
    他几步追上去，"江同学！"
    熟悉的嗓音顺着晚风送入耳中，江允叙脚步停顿，回过头，一张清丽透粉的漂亮脸颊猝然映入眼中。
    苏宜仰头看向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徐学姐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演这次的话剧，这是社团的联系方式。”
    刚跑了几步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苏宜正伸出另一只手去勾头发，左手手心就被碰了一下，触感转瞬即逝。
    江允叙从他手里拿走了纸条，食指指腹上的薄茧也在他手心蹭了一下。
    有点痒。苏宜睫毛颤了下。
    “谢谢。”江允叙声线偏低混在风中。
    两人都是要回宿舍，苏宜索性跟江允叙并排走，刚好替徐樱云推荐一下话剧。
    “听徐学姐说，这次演出话剧准备得很充分，服化道也很精美，而且主角——”
    “主角很适合我？”江允叙自然地接过剩下半截话。
    他果然听到了。
    苏宜脸有些热，轻“嗯”了一声，“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那你呢。”男生侧脸偏过来，定定看着他问，“你会参演吗。”
    苏宜缓慢眨了下眼睛，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每学期都要争取奖学金，躺着不动就能加学分这件事情，对苏宜来讲诱惑太大了，他实在抵抗不住。
    只是穿一次裙子而已，苏宜这样安慰自己。
    但面对江允叙，苏宜变得难以启齿，对视半天，他模模糊糊给了回答。
    “会吧、会演一个小配角……”
    话题结束，两人恢复沉默，梧桐树筛碎的斑驳光影落到他们身上。
    苏宜步调稍微落后一步，他又在江允叙外套上闻到了很淡的香水味。
    跟上次的味道不同，但都很低调。
    符合江允叙这个人。
    而上次那件外套还给江允叙之后，他就没有再见到江允叙穿过。
    *
    宿舍里，苏宜坐在电脑前，打开各种招聘软件看了一遍，准备寻找下个月的兼职。
    门被人从外打开，周橙也冲了进来：“小苏，你快看学校论坛，你和江同学的——”
    床位下两个人闻声同时侧头，苏宜脸颊雪白，眼睛睁得很圆，像布偶猫一样看过来，而江允叙露出的半张脸侵略感极强，完全就是食肉动物。
    这一幕冲击性太大，让周橙也在原地短暂愣了下，后半句话也被他咽回肚子里。
    “怎么了？”苏宜问。
    他很少关注学校论坛。
    “有人把你和江同学的照片发到了论坛上，标题起得——。”思考片刻，周橙也给出一个客观评价：
    “十分吸睛。”
    周橙也口中的论坛是非官方论坛，每日活跃人数很高，灌水聊天的帖子数不胜数。
    苏宜顺着提示找到入口，一进去就被高挂第一的热帖给惊住了。
    #惊！京大校花向金融系著名男神递情书，疑似表白成功#
    往下一翻，他和江允叙的照片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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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裙子很快就要穿上啦[好运莲莲]
    第4章 便利店
    这张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巧妙。
    刚好从江允叙侧面拍到他从苏宜手里接过纸条的一瞬间，两人的手甚至都还挨在一起。
    照片中，苏宜微微翘起下巴，脸颊、鼻尖都泛着红晕，样子漂亮而羞涩，而背对镜头的高大男生只露出半边脸的轮廓，依旧能看出他的眼神落在对面身上。
    帖子一经发出就盖起了高楼，无数人在下面匿名跟帖。
    【呜呜呜，两大名草有主了，竟然还是校花主动的吗，太好磕了】
    【二手消息来了！有人撞见小情侣一起压校园了，两人气氛超暧昧，基本可以实锤了】
    【天呐这个身高差，这两张脸，完全就是狼兔组合啊！！！】
    【……】
    苏宜往下翻了几条，发现都是清一色的磕cp。
    但被磕的主角之一是他自己，苏宜难免有些面热。
    周橙也好奇问：“你们为什么会被拍到这样的照片啊？怎么还会有情书？”
    “不是情书，是话剧社的联系方式。”苏宜解释说：“我只是帮别人送一下。”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苏宜冷静下来后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样显而易见的误会没几天应该就不会再有人关注了。
    他转头问江允叙的想法，“贴主应该没有恶意，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联系管理员删除。”
    退出论坛界面，江允叙按照纸条上的联系方式加上了话剧社的负责人。
    对面几乎是立刻发过来一句话。
    “江学弟，有兴趣参演我们话剧吗？主角就等你哦！”
    后面紧跟着传过来一个文件，上面标明“剧本”两个字。
    江允叙没点开，手指敲了两个字回复过去，同时反问苏宜：
    “你介意吗”
    苏宜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