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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秦将军愕然:“殿下是说……水鬼?”
    “什么水鬼,八成是活人!只是极擅水罢了。”赵庚旭眼睛亮晶晶的。
    “咱们得用点非常规的法子!”赵庚旭来了精神,从榻上跳下来,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计划。
    他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小箱笼里翻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小包炭笔磨成的细粉、几张吸油性特别好的薄纸、几块晚上会微微发光的荧光石,还有一个他闲暇时捣鼓出来的、用鱼线、铃铛和小木楔组成的简易触发机关。
    “首先,得知道这‘水魅’下次会从哪儿上来,又盯上了哪儿。”
    赵庚旭解释道,“我们在几个容易攀爬又隐蔽的船舷位置,撒上炭粉和荧光粉混合物,水里的人也总会留下点痕迹。
    再在几个可能被光顾的舱室门外、窗沿,用这薄纸覆上,说不定能留下手印脚印。”
    当夜,赵庚旭没有大张旗鼓,只让秦将军挑了绝对可靠的几个侍卫,按照他的指点,在选定的位置布置好“陷阱”。
    连续两晚,靠近水线的船舷上出现了模糊的湿脚印,尺寸不大,荧光粉在暗处勾勒出隐约的攀爬路线。一处窗沿的薄纸上,也留下了几个纤细的、带着水渍的指印。
    第三晚,真正的“诱饵”放出。
    赵庚旭故意让一个小太监在底舱水手们吃饭时“闲聊”,说九皇子得了一批西域来的蓝宝石,个个圆润可爱,殿下喜欢得紧,连睡觉都放在枕边的小锦囊里。
    而实际上,赵庚旭枕边放的只是一个装着普通香料的锦囊,真正的“陷阱”设在桌子上一个打开的精致木匣,里面金光闪闪,匣子底下连接着他那个铃铛机关,周围地面和匣子本身都撒上了厚厚的荧光粉。
    秦将军和李锐、王瑾埋伏在隔壁,赵庚旭则和李不言在稍远处的舱房“静候佳音”。
    子时刚过,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波荡漾的声音从船体外传来。
    埋伏的几人立刻屏住呼吸。
    片刻后,隔壁传来极轻的“咔哒”声,像是匣盖被触碰,紧接着,“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响彻寂静的夜晚!
    “抓住了!”
    李锐第一个跳起来冲出去,秦将军等人也立刻从暗处现身,堵住了所有去路。
    只见一个瘦小的黑影正惊慌地想从窗户翻出去,怀里抱着那个木匣。
    更显眼的是,他的手脚、身上都沾满了发光的荧光粉,在黑暗中像个移动的光点,无所遁形。
    “围住他!别让他跳水!”秦将军大喝。
    那黑影异常灵活,竟想攀着缆绳往上爬。
    就在这时,另一侧船舷接连传来“扑通”几声轻响,显然有同伙接应下水。
    “还有同伙!秦将军,抓这个!李锐,王瑾,跟我来!”赵庚旭反应极快,指挥若定。
    他冲到船舷边,只见水下有几个黑影正迅速向远处游去。
    他立刻抓起旁边准备好的、绑着空葫芦的渔网扔下去:“撒网!快!”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动手。
    混乱中,三个较小的黑影被网缠住,挣扎着被拖了上来。而那个浑身发光的“主犯”,也被秦将军和李锐联手擒住。
    灯火通明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被擒住的根本不是什么悍匪,而是四个浑身湿透、面黄肌瘦的半大孩子!
    最大的那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可能只有七八岁,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眼中充满了恐惧。
    “怎么……是一群娃娃?”
    秦将军看着手里拎着的那个“光人”,哭笑不得。
    赵庚旭走上前,仔细打量他们。那个最大的孩子梗着脖子,虽然害怕,却不肯低头。
    赵庚旭注意到他们手指关节粗大,皮肤被水泡得发白起皱,显然是长期在水上讨生活的。
    “搜搜他们身上,还有水里,看看赃物藏在哪儿。”赵庚旭吩咐道。
    果然,在船舷外侧一个用渔网伪装的挂钩上,发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包袱,里面正是近日失窃的金簪、银锭、南珠,甚至还有半只用荷叶包着的烧鸡!
    次日清晨,皇上和众臣听闻擒住了“水魅”,竟是一群孩童,皆是愕然。
    皇上对着跪在一旁请罪的侍卫指挥使等人训斥道:
    “朕的皇家船队,重重护卫,竟被几个娃娃如入无人之境!丢的不是物件,是朕的脸面!尔等护卫不利,疏于防范至此,连孩童都防不住,还有何颜面?自行去领罚!”
    “臣等万死!”指挥使等人面红耳赤,叩头退下。
    那群被抓获的少年水贼,被暂时关押在船队末尾的一艘押运船上,由兵士看管着。
    如何处置他们,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按律,冲撞御驾、盗窃御物,即便是孩童,也罪责不轻。
    但皇上赵衍见他们确实年纪小,最大的贼首水娃也才十四岁,加之赵庚旭擒贼有功、崔相倒霉,心情尚可,便没有立刻下令严惩,只吩咐先关着,等到了江州再行发落。
    然而,九皇子赵庚旭却对这群水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缠着赵衍,软磨硬泡:“父皇,那些小水贼关着也是关着,不如给我,我有用。”
    皇上睨了他一眼:“你?莫不是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折腾人?”
    “儿臣保证不胡闹!”赵庚旭拍着胸脯
    皇上挥挥手:“准了准了,让王瑾陪着你去,带几个得力侍卫,注意安全,别靠太近。”
    “谢父皇!”赵庚旭欢呼一声,一溜烟跑了。
    押运船的底舱,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水腥气。
    四个半大少年蜷缩在角落里,手脚戴着镣铐,一个个面色惶然,尤其是那两个最小的,眼睛都哭肿了。只有贼首水娃,依旧梗着脖子,眼神警惕地瞪着来人。
    赵庚旭走到水娃面前,歪着头看他:“喂,黑炭头,你叫水娃?名字挺接地气。你们干嘛要做水贼啊?家里没饭吃?”
    水娃哼了一声,不答话。
    赵庚旭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我看你们水性是真不错,摸上龙船如履平地,对船的结构也门清,是打小在江上长大的吧?爹娘都是渔民?”
    水娃眼神闪烁了一下,依旧沉默。
    “不肯说啊?”赵庚旭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
    “让我猜猜……是村里的船被官船撞坏了没人管?还是家里的渔场被什么大户占了?或者,干脆就是一群半大小子,觉得自己本事大了,想干点'大事'出名?”
    水娃的嘴唇哆嗦起来,赵庚旭猜对了。
    他们确实是一群长江边渔村的孩子,因为家乡遭了水患,官府救济不力,父母皆亡,村里的渔船又被过往的官商大船挤占损坏,申诉无门。
    年少气盛之下,才想了这么个铤而走险的“法子”,想偷点值钱东西,既能换钱度日,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他们练习了很久的水性,摸清了各种船只的构造,却没想到第一次对“大目标”下手,就撞上了铁板——皇帝的龙船。
    “你……你怎么知道?”水娃的声音干涩。
    赵庚旭神秘地笑笑:“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们这本事,当水贼是糟蹋了。迟早淹死江里,或者被官兵砍了脑袋。”
    水娃脸色一白,赵庚旭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一些,让其他孩子也能听到:
    “不过呢,本殿下看你们是块材料。这么好的水性,这么灵光的脑子,用来偷鸡摸狗太可惜了。怎么样,跟着我干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一旁的王瑾。
    王瑾忍不住出声:“殿下,这……恐有不妥……”
    赵庚旭摆摆手,继续对水娃说:“跟着我,不是让你们当奴才。是给我当……嗯,航海大副!
    我以后会造大船出海,你们到时候就是船手,干得好的升船长,甚至当官封爵。”
    “平时呢,我可以请师傅教你们读书识字,甚至……教你们更厉害的驾船、泅渡、甚至水上打仗的本事!总比你们现在东躲西藏,朝不保夕强吧?至少,有饱饭吃,有正经事做。”
    孩子们都停下了吃东西,眼巴巴地看着水娃。
    他们年纪小,对未来的恐惧远大于对皇权的敬畏,赵庚旭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水娃内心激烈挣扎,他恨官府,但对眼前这个似乎能看透人心的小皇子,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而且,赵庚旭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能吃饱饭,能学本事,还能摆脱贼名……
    “你……你说的是真的?不骗我们?”水娃迟疑地问。
    “君无戏言!”
    赵庚旭挺起小胸脯,“本殿下向来说话算话!不过,有个条件——”
    他故意拉长声音,“你们得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勾当,一切听我号令!”
    水娃看着同伴们渴望的眼神,一咬牙,重重点头:“好!我们跟你!!”